第7章 第 7 章
作品:《平凡絮语》 Chapter 7
晚自习的时候陆一鸣不在。
袁行凛本来并没有注意,但抬头接前排递来的作业纸时,却看到了刘昭旁边空空的座位。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去了厕所或被派去领什么学习资料,可直到第二节课的铃打响,陆一鸣都没回来。袁行凛低低喊了刘昭一声,隔着一排人朝他对口型道:“陆一鸣呢?”
刘昭用口型回:“胃疼,请假。”
胃疼?怎么好好的突然胃疼了?袁行凛不由得想起上次去陆一鸣家拿习题时,偶然注意到的那间崭新厨房。厨房主人无疑不常做饭,而且大概率不怎么会捯饬。不过,从他每次吃饭点菜的质量上可以看出,他还蛮注意规律饮食、兼顾营养的。
袁行凛对待厨艺的好奇心比较旺盛,而且常常能够无师自通地窥到一些葱姜蒜和其他蔬菜怎么搭配味道更好的门道。他不做饭,除了因为没有时间,还较大程度地倚仗了沈捷如的一双妙手以及方圆两三公里内五花八门的外卖小吃。
此刻他望着那个空位,猜测陆一鸣大概正一个人在家,腹内空空无依无靠。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摸出手机打算问问情况。
陆一鸣的确在家趴着。他今天白天就觉得胃不是特别舒服,不过当时,这感觉尚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他就没太在意。
但下午下了第三节课,胃里突然开始产生了一些不轻不重的绞痛,令他有些难熬并很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他这才引起重视,向老师请了假回家吃药休息。
现在,距离他吃过药已经过了几个小时,疼痛感也随之减弱许多,他正在床上浏览公众号推文。
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袁行凛:“听刘昭说你胃疼?”
陆一鸣很快回复:“嗯,快好了。”
对方继续追问:“是吃坏肚子引起的吗?”
“急性肠胃炎,没事。”
这似乎是中学生群体中的普遍症状。陆一鸣以前也有过类似不适,且多是在他不按时按顿吃饭或吃饭速度过快的情况下产生的。还有些时候他犯懒,刚吃完就坐下用脑,导致胃里的东西得不到良好的消化,产生类似的疼痛。不过,这种疼痛只要没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在他看来都不足为惧。就像今天,如果不是没有随身携带着胃药,他此刻估计已经在班上正常看书写题了。
袁行凛盯着屏幕,寻思这人真的是说什么都如此简短。所以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都是偶尔来那么一下糊弄自己吗?上回在超市撞见,对方也像他一样买了好多方便速食,看来本质上也还是个不认真吃饭的混子。
他这么想着,陆一鸣的形象便更加立体了些,而且好像比他印象中还要脆弱些。
他正握着手机轻微走神,忽然被身后迅速拔起的一片黑影笼罩了周身,回过头去,就看见传说中专治上课玩手机的黄主任正居高临下地怒视自己,同时冲他伸出一只宽大肥厚、掌心红润的手。
这位主任身上非常神奇的一点在于其对权力的异常执着,有权是真用且爱用。他负责着袁行凛他们所在的高二年级,隔三岔五就会突然抽查纪律,甚至直接进入某个班级拎人出来批评教育,比班主任都更像班主任。
不过,挨他批评的后果却比自家班主任的管教严重许多。比如手机到了他那儿,虽然不会被完全没收,却要联系家长来取。
这规矩的重点亦不在于手机的归属问题,而是一定要状告到位:先让两代人一起接受警告,再让家长回去二度教育,把自己在面子上受的委屈一并发泄给子女,让其知悉此事的严重后果。这样的规定属实是花了心思的,具有一种小事化大、激化矛盾、能简单解决非得麻烦你全家的美感。
所以袁行凛当即就被叫到办公室去,与自家班主任一起挨了一顿训斥。
他向来对主任这名称及这类角色拿腔作调的官话不太能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言语既不坦诚,也不通情理,除了威压再无其他意图。你要说他客观公正铁面无私,他凡事却还要上纲上线,试图给你扣顶帽子公之于世,用这污点让你始终活在被支配的恐惧和阴影里。这里面很难说没有包含着一种小人得志后糟践他人的诡异癖好。
比如现在,黄主任在他的语言舒适区里吹胡子瞪眼训斥赵媛:“赵老师,你们班同学眼里怎么这么没规矩呢?你作为班主任这么放任学生上课玩手机,是会造成恶劣影响的。”
赵老师年轻,对学生本就比较理解,也相对纵容,黄主任对她这点一直不太满意。他还准备把这句子拆开揉碎再强调一下中心,却突然就被袁行凛打断了:
“主任,我是发微信询问同学病情,没聊天也没玩别的,我觉得我这次的情节没那么严重,”他说,“而且有时候用手机查词的确更快。”
他这解释虽然在理,在对方看来却多少流露出一点讽刺意味。由于这类主体肚量极小,任何回嘴都有可能被其视作挑衅他的绝对权威,继而激起他的愤怒,让他起高腔来压你。黄主任就妥妥一个鲜活的案例。
此刻,这案例毫无悬念地鲜活道:“你少跟我在这儿抬杠耍嘴皮,违反纪律还一副得意的样子,觉得自己很酷?我们培养的学生就是这样顶撞老师的?像个什么样子!”
袁行凛到底年轻气盛,也的确高估了对方的宽容程度,瞬间就被这番蛮不讲理的斥责点着了脾气。但他刚要开口辩驳,就被赵老师拉住,连明示带暗示地让他不要冲动。
偏偏黄主任对驯服年轻人有着极深的执念,见他虽然闭了麦却一脸不服,便把声音提高一倍,继续威慑:“你不要给我摆脸色,你摆脸给谁看呢?啊?让你转学过来不是让你上课跟同学聊天、跟老师顶嘴的!不能遵守规矩就回你原来学校去,天天拿个手机按来按去你就考上大学了?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袁行凛:“……”
根本没法接。
还他妈把父母也扯进来了。这话要拿去问沈捷如和袁建廷,他俩估计都会被问得一头雾水满脑子问号。袁行凛厌恶透顶,却又不能回嘴,索性低头闭眼,等着对方赶紧说完拉倒。
那主任口若悬河又继续诌了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道理,见他终于放弃抵抗,认为是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这才有些满足地停下来,跑接力一样把话头交给一旁同样安静听训的赵媛。
从两人挨训到现在,赵媛一直都没弄清袁行凛在手机上的具体操作,此刻终于得到机会,这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课上用手机干什么了?”
袁行凛说:“陆一鸣胃疼,我问他严不严重,没聊别的。主任来的时候我正要收起来。”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您可以检查我的聊天记录。”
赵老师闻言松了口气,转头安抚还未完全平静的黄主任:“您看,袁行凛同学也是出于对其他同学的关心。而且他转学至今一直严格遵守学校纪律,态度也很端正。他下次绝对不会在上课时间随意使用通讯工具了,对吧?”
她看向袁行凛,袁行凛立刻点头答了声“是”,而后与赵媛一起两脸真诚地看向黄主任,心道一定要这么演吗?
下课铃救场似的响了,黄主任兴许是急着去宿舍蹲点检查,没再揪着不放。他站起来斜了一眼袁行凛,转头对赵老师道:“总之要谈,要找家长谈。既然来了一中,就要收心,别用外校那套带坏其他人。”
赵媛赶紧点头,跟在他后面出去送人。
办公室空了,袁行凛这才低声骂了一句。
赵媛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从黄主任处讨回的手机,把它递了过来。袁行凛接了道:“谢谢赵老师。”
“没事,我知道你从不轻易惹事,但在上课时间还是得稍微注意一下,”赵媛说。
“下次一定注意。对不住,让您也跟着挨批评了。”
“这有什么,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吧。对了,我还没问,一鸣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快好了,您放心吧。”
既然可以拿回手机,此事大约就算翻篇了。无非是一段找茬—道歉的表演,满足某些私人癖好罢了,赵媛大概率不会按黄主任的意思真的通知沈捷如。
袁行凛在小区楼下码好车,绕到后面看了一眼陆一鸣那亮灯的卧室,然后噔噔噔地上了四楼按响门铃。他今天放学在校门口买宵夜时,专门多买了一杯粥和几个素馅包子,让店家加热后带了回来。
接连按了四五下,陆一鸣才趿着拖鞋出现在门口。他的刘海有些乱,脸也红扑扑的。
袁行凛问:“你这是已经睡了一觉了?”
陆一鸣嗯了一声,身体往里一侧让他进来。那声嗯有气无力,让袁行凛再次感受到他的虚弱。
袁行凛把粥放在餐桌上,说“给你带了点饭,饿了就喝两口,白粥不伤胃。”
然后,他站在原地犹豫:现在回去?他其实挺还想在这里待上一会儿,聊天写作业,不管干什么都好。
他最近每天都感到憋闷,上课抱着书听课写题,课间则基本是趴桌补觉,没什么额外的时间社交。虽然每周都有两节互不相连的体育课,但也根本玩不尽兴。如果是在附中,他只要不想学习,就可以和马力川一起逃两节放学前的课,遛弯看狗打游戏。附中老师眼里只有班上前几名,对剩下的全都实施粗放管理,纵容得没边。
陆一鸣也站着没动,无声地看了一眼袁行凛手上的包子。他刚刚听到“饭”这字眼,的确小小地期待了一下,却见对方只是放下了一杯寡淡的粥。
袁行凛顺着他的目光,抬了抬手,犹豫地问:“你的胃,能吃带馅的吗?要不把素的给你留着?”
陆一鸣不置可否,袁行凛顿时明白他可能真想来点儿。
包子三荤三素,都还温热。两人便坐在餐桌前开始分享。
袁行凛一只手攥着书包小心翼翼问:“我能在你这写两道题吗?”
陆一鸣拿着包子点头答:“嗯。”
他把高脚桌上的杂物浅收了一下,示意袁行凛放置他的作业。
“你作业写了吗,”袁行凛问。
“没有,忘带练习卷了。”
“那你怎么不顺便跟我说声,让我替你捎回来,”袁行凛道,“我刚才应该问你一下的。”他作为一个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型选手,此刻已然不记得自己刚在课上发信息被黄主任抓着训诫的那一大出。
陆一鸣道:“没事,是我今天不太想写。”
“……你们学霸都这么漫不经心地学习吗?”
陆一鸣的一个包子很快下了肚,看着他一脸震惊和不忿的表情,拿起粥悠悠地喝。
“要不要给你看看这道题,”他问,“你演算好久了。”
简直太狂了。袁行凛拿笔的手抖了一下,心里直想踹他,拒绝道:“不了,太没面子,我先看答案。”
“答案上这题只有结果,没有过程,”陆一鸣嘴里咬着第二个包子,含糊却认真地说。
“你就不能委婉点?”袁行凛被他搞得半点脾气都没有,只好放下笔,连人带题带椅子挪了过去。
不得不说,如果穆寒的讲题风格是引导为主加上不时鼓励,陆一鸣则是一脸面瘫直指要害,虽然没有特别温和,却能让人频频茅塞顿开。拜他所赐,袁行凛用了比平时更短的时间写完数学作业,还掌握了对方传授的神奇方法,以后都能一劳永逸地对付相似的题了。
陆一鸣看他一脸成就感地更换资料,便探身继续去摸包子,不想手刚触到塑料袋边缘,就被袁行凛打了一下:“第三个了大哥,胃好了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吃?”他说着,也隔着袋子摸了摸,全都凉了。
沈捷如在吃饭方面格外注意,因此没少教育袁行凛。现在,他看着没有吃饱的陆一鸣,有样学样地解释:“胃弱的时候,吃东西要循序渐进,适可而止。而且这都凉了,得加热才能吃。你胃还疼吗?”
“有一点,”陆一鸣看着包子,试探着问,“用微波炉吗?”
应该还是饿着了。
袁行凛问他:“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嗯。”
怪不得呢。“那中午吃了什么?”
“小半个煎饼。”
“……”
袁行凛看着他,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将这人不舒服的原因猜个**不离十。
他又给陆一鸣热了两个包子,返回来对付英语。这门功课于他而言相对轻松,所以他一边写,一边腾出心思看着陆一鸣细嚼慢咽,并督促对方吃完记得把胃药也再吃一片。
由于那粥太过黏稠不好下咽,陆一鸣没喝很多。袁行凛便起身去拿厨房桌上那只粉色水壶给他倒热水。
然而,水壶与客厅桌子上的玻璃茶杯一样,内里没有半滴存货。他终于被对方谜一样的饮食方式整破防了,回过头,马力川一样吐槽起来:“不是,你买个壶就是用来观赏的吗?”
四目相对,陆一鸣慢吞吞地有理有据道:“用电水壶,现烧现喝。”
袁行凛懒得听他狡辩,烧好了水,又拿起桌上盛放凉水的玻璃蓄水瓶,在确认了这是今天的水后才掺了一些在杯里供他吞药。
“谢谢,”陆一鸣接过来,幽幽道,“你人还挺温和的,本来听刘昭说你很剽悍。”
平生头一回听到剽悍这个词被用来形容自己,袁行凛在震惊之余,又感到一丝诡异的欣慰:对他这样处在中二期的男生来说,这不失为一种夸奖。
“过誉了,”他非常谦虚地表示满意。
他盯着陆一鸣吃完药,才拎起书包,突然不太放心地确认:“那你明早吃什么?不带夹心的切片有吗?”
陆一鸣仍然摇头,反向安慰道:“没事,明早应该就好了,路上再买。”
“要不这样,明早你别乱吃饭,等我给你拿,”袁行凛说,他意识到陆一鸣并不是多喜欢这杯结了块的白粥,“外面买这个实在有点让人没食欲,我晚上回去用电饭煲给咱俩做点。”
他怕对方以麻烦为由拒绝,便继续补充叮嘱:“就这么定了啊,一点都不费事,得好好养胃懂不?可持续发展。”别到时候又买个硬邦邦的隔夜灌饼和掺水豆浆一吃一喝,今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陆一鸣的确想要拒绝,毕竟袁行凛在自己身上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已经够多了,但一见对方满脸的认真,便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他总能在袁行凛的身上体会到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袁行凛看他点了头,这才放下心,旋即又想:要是晚上突然发作了,身边没个能打电话送他去医院的人该怎么办呢?
他自己也曾有过两次严重的胃疼,一次是小时候吃了不新鲜的鸡肉汉堡,吃了药,还是疼了一天一夜都不见好,第二天被沈捷如带到医院输了液才慢慢恢复。也是在那次,他对那阵阵痉挛的感觉形成了极不美好的肌肉记忆,也不怎么吃快餐里囫囵的鸡腿鸡翅了。
另外一次是中学时吃了冰箱冷冻仓里放久了的食物,浑身冷汗,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同样以输液告终。两次事件让他树立起对胃的敬畏与养护态度,在饮食方面相当谨慎。
回味这些惨痛经历,他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带有沈捷如亲传的人道风格的问题:“保险起见,你要不然……上我家去住一夜?”由于对方不是他的狐朋狗友,所以开口时多少有点难为情。
他想了想,继续给出一种平行选择:“或者,我拿点东西来你家陪你睡一夜?”
《陪你睡一夜》。
这番言论瞬间让他觉得自己十分猥琐,缺乏边界感。于是,他怀着一点尴尬而真诚的自知之明,等待被对方拒绝。
“没事,放心吧,”陆一鸣笑了,尽管那表情仍然类似一种幅度较小的勾嘴,但确实是在对他微笑。他把手放在袁行凛的一条胳膊上,把他往门口推了推,道:“已经快好了。”
袁行凛终于不再纠结,说:“那行,有事打电话,明天早上等我。”然后背着书包下楼回家。
他一路都在想,陆一鸣刚才是不是嘲笑他了?这人一生病倒是比平时迟钝温顺得多,距离感都减弱了。反观自己:一个咯哩吧嗦的保姆。在他那人所共知的剽悍外表下隐藏着沈捷如强势遗传的古道热肠。
保姆回到家,利索把大米银耳莲子红枣之类的食材按比例拿出来泡好,又给电饭煲定了时,然后扔了书包,踢掉鞋子,洗洗睡觉。
陆一鸣第二天一早醒来后,胃基本不疼了。腹内空空的,只剩下一丝痉挛过后的钝涩与敏感。
袁行凛昨晚在他这儿絮絮叨叨,导致他连做梦都是对方给自己做粥、让自己不要胡乱吃饭的情节。梦里好像还有杜芮,大概在和自己一起DIY一个蛋糕。两种情节穿插混合,毫无规律可言。
杜芮自小半月前走后就没回来过。她有时因为工作忙碌,半年不回家的情况也属正常。陆一鸣初中一直住校,除寒暑假外,基本不愿独自面对了无人气的房子。
后来他升入高中,一方面,跑操过早导致睡眠不足,另一方面,食堂的放饭时间太短且菜量吝啬,还搞行业垄断,他很容易吃不上正儿八经饭。此外,寝室空间不够充裕,行动也极不自由,他实在不想长期待在那种无时无刻你追我赶、神经紧绷的地方,这才跟杜芮表达了走读的意愿。
他洗漱完毕,边收拾书包边等着袁行凛来。对方昨天应该是真的有些担心,才会絮絮叨叨对自己发起各种郑重提醒。那些严肃而真诚的提议让人听来不仅难以拒绝,甚至渴望去放心地采纳与依赖一下。他揣摩着,发现自己从未在包括杜瑞在内的任何人那里真切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楼道里传来轻捷的脚步声,袁行凛很快来到门外唤他。他做了一锅银耳莲子粥,盛在一只红色顶盖的圆形餐盒里。粥的温度适中,且大约熬了很久,口感稠滑绵密,还有一点甜。
袁行凛问,“感觉怎么样?需要再休息吗?”
“不用,吃完就能走,”陆一鸣说,“谢谢,很好喝。”
两人在家解决了一部分早饭,又在昨晚买包子的那间门店各自要了几个新鲜的香菇青菜包。
进校门时,袁行凛一眼看到黄主任在不远的教学楼下巡视,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昨晚得罪过此人。他现在提升了防范意识,既担心对方看到包子借机找茬,又怕他旧事重提,催促自己再请家长。于是,他拽着陆一鸣绕了个道,从楼的另一侧去往车棚。
陆一鸣见他时刻防备远处的黄主任,问:“你躲他干什么?”
袁行凛不答,只问:“学校是不是不让在班里吃东西?”
陆一鸣说:“没有,上课不让,下课不管。”然后他又补充道:“咱班都不管。”
袁行凛又问:“那也专门规定过上课不让用手机吗?”
陆一鸣想了想,严谨回答:“有这么一说,但也不太管。”他的目光跟随着袁行凛的视线,一直看着楼下那大腹便便的人朝校门口走去,有些疑惑:“怎么了?他找你麻烦了?”
“唉,别提了。说来话长,”袁行凛说,“而且这事儿追溯起来,还得赖你,你改天必须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