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的规则体系里，共鸣层级划分细致而严苛，具体可分为以下七种情形——


    危险排斥层（0-29%）：表明两人之间难以兼容。


    惰性共存层（30-49%）：意味着双方可以维持最低限度的和平相处。


    良好协作层（50-69%）：是双方能进行有效配合的基础。


    黄金适配层（70-84%）：预示着极佳的协作潜力。


    深度共鸣层（85-89%）：代表着深刻的精神连接。


    同步契合层（90-95%）：象征着双方精神频率的几近一致。


    而最高的天命联结层（96-100%），则是灵魂伴侣般的完美匹配。


    “精神域共鸣指数低于良好协作层者，其连接性被定义为‘非优先战略级’。为确保核心战略资源的有效利用，此类‘非必要’随行关系之申请，原则上不予通过。”


    这是白塔人事部条例上冰冷无情的原文。


    为了能让宥娜顺利入住白塔，陆岳身为S级指挥官，动用了自己的优先权限，将本该持续一周的申报审核流程强行压缩到了一天。


    但最后一道关卡，无人可以豁免。


    宥娜必须亲自前往，配合完成这项决定她去留的匹配度测试。


    飞行器在半空中平稳穿行，舷窗外，被婆娑树荫筛得斑驳的光影在宥娜侧脸投下忽明忽暗的轮廓。


    陆岳调整了下坐姿，倾身靠近，关切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回响：“宥娜，你的身份认证文件都带齐了吗？身份信息卡、学历学位证明、灰塔的离职证明……”


    宥娜点点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几张薄如蝉翼的晶片，递了过去。


    那张身份晶卡上，记录着她作为“I型向导”的全部官方信息，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基础的通行证。


    而灰塔的离职与迁出许可，则是她告别过去，进入这个新世界的门票。


    陆岳接过晶片，将它们一一插入个人终端侧面的卡槽。


    随着轻微的电磁声，宥娜的个人信息被导入，并在陆岳面前展开一道半透明的虚拟光屏。


    他一边确认信息已同步上传至检测中心系统，一边快速浏览着屏幕上的文字。


    “姓名：宥娜。向导等级：Ⅰ型。公民基因序列户籍：第……嗯？”陆岳的目光突然顿住，眉头微微蹙起，他放大了一栏信息，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的注册籍贯居然在第二环？学籍……在国安启明学院？”


    国安启明学院，这所素有共和国哨向综合能力最高学府之称的顶级学府，只招收具有极佳潜质的觉醒者。


    它以实践能力和课业成绩为主要导向，实行严苛的四年制教育。


    毕业生在无特殊情况的前提下，将自动分配至白塔服役，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优质人才储备库。


    “是啊，”宥娜平静地回应，“考是考上了，但中途出了点意外，没能毕业。只颁发了结业证书，学籍暂时被保留着。”


    陆岳更奇怪了。启明学院的录取门槛高得离谱，一个登记在册的Ⅰ型向导，连初试的资格线都摸不到，怎么可能被正式录取？


    他默默记下宥娜的学号和入学年份，并在相关网络中飞速检索。


    片刻后，当年的录取公示出现在屏幕上，他清楚地看到，宥娜的名字赫然在列，而被录取时的等级，标注的是——Ⅲ型。


    一个Ⅲ型向导，因为“变故”退化成了Ⅰ型？这也太不幸了！


    陆岳心中疑云丛生，但看着宥娜那张波澜不惊的侧脸，似乎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他便暂且压下了心中无数的问号，决定以后有机会再慢慢了解。


    眼下，让宥娜顺利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很好。”陆岳将晶片从终端接口拔出，递还给宥娜，声音带着安抚和肯定，“你的身份审核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审查部门很快就会处理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匹配度测试，别担心，放松就好。”


    宥娜安静地听着，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正式的精神力等级测试了。I型的数值，应该控制在哪个阈值？


    既要显得足够弱小，符合档案记录的设定，又不能在与S级哨兵的共鸣中崩溃，从而引起额外的麻烦。


    宥娜的思绪飘远，忽然想起了有关溯光的一段旧闻。


    坊间传闻，他当年曾在一次公开测试中，和一个刚刚觉醒的年轻哨兵，意外测出了高达85%的“深度共鸣层”共鸣。


    这个结果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之后，无论自己如何追问，溯光都对此讳莫如深，那表情就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不知道他是讨厌被这冰冷的数字所绑架，还是单纯地厌恶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哨兵……


    所以，她应该将自己和陆岳的匹配度，控制在多少呢？


    一个既能让她这个“废柴Ⅰ型”顺理成章地留下，又不会太过惊世骇俗，引来不必要麻烦的数字。


    70%，“黄金适配层”的入门线，刚刚好。


    飞行器稳稳当当地降落在铁幕塔枢纽行政大楼那宽敞的停机坪上，陆岳率先走出，带着宥娜穿过数道严格的身份验证关卡，最终抵达位于B17层的共鸣谐振测试中心。


    这里弥漫着一种令人屏息的肃静氛围，墙壁是吸音的纯白材质，只有人们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和仪器运行的微弱声响。


    陆岳陪宥娜取了号，全息电子大屏上闪烁着数字，显示她排在第9位。


    “因为中央‘哨向协调部’的副部长这几天来铁幕塔里视察，审查工作加严，所有登记过的在职哨向共鸣数据都需要复核，所以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陆岳解释道，又柔声安抚了几句，才去另一边的哨兵信息采集室提交自己的精神图景数据样本。


    宥娜收回了目送他离去的视线，在休息区找了个空位静静坐下。


    等待是漫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张力，混合着哨兵向导特有的精神素气息，以及某种金属质感的冷冽清香。


    就在这片深沉的寂静之中，不远处一部专属通道的电梯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金属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专为特定高层人员精心打造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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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身着深色西装或白塔高级文职制服的人鱼贯而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道修长身影。


    那个男人出现的瞬间，就像凭空出现的焦点，顿时攫取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所到之处，空气都好似带上了一层无形的压迫感和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那人穿着皇室蓝的定制制服，深邃的色调衬得肤色如冷玉般无暇。


    银线刺绣在领口和袖口勾勒出繁复的暗纹，随着他的动作在人造灯光下若隐若现。


    削得恰到好处的肩章更衬得他肩线宽阔平直，制服精良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轮廓。


    内敛的哑光金属扣皮带，将男人的腰身收束得劲瘦有力，呈现出一种刚柔并济的奇特美感。


    微敞的袖口下，露出的腕骨突出而分明。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奢华的机械表，指针无声地转动，莫名透出种精密而禁欲的性感。


    长腿笔直，被包裹在笔挺的西裤中。


    皮鞋锃亮，踏在光洁地板上，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线条利落的帽檐下，稍长的乌发被打理得清爽又不失稳重。


    几缕未被完全后拢藏进帽内的碎发垂落额前，为他那张过分精致俊美脸庞，增添了几分慵懒的破碎感。


    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却在微抿的薄唇处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宥娜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轻轻一划，熄灭了正在显示的档案画面。


    她状似不经意地抬眼，视线掠过人群中央的身影。


    谢景澜，现任统管哨向协调部的副部长。


    宥娜分散的余光注意到周围人各异的神情，有敬畏，有仰慕，还有掩饰不住的野心。


    而谢景澜本人却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只专注地听取身旁下属的汇报，偶尔漫不经心地微微颔首。


    每一个举手投足间，都流淌着一种与生俱来、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权威感。


    资料上说，谢景澜是共和国顶级世家谢家的嫡长子。


    谢家掌控着共和国最大的能源集团和数个军工复合体，权柄在握，根深蒂固。


    然而，命运却对谢景澜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他是一个普通人。


    在这个以精神力划分阶级的世界，没有分化出哨兵或向导的能力，就等同于被宣判了与真正的权力核心绝缘。


    无论他多么努力，无论他拥有多少财富，这与生俱来的天资壁垒，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种痛苦、愤慨与无力，早已深入骨髓，化作谢景澜优雅外表下最深的阴影。


    他如今的职位，看似位高权重，实则是家族为他铺就的、最体面的牢笼。


    他的人生，到顶也就这样了。


    宥娜的面部肌肉轻微牵扯嘴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有趣。


    就在宥娜刚巧移开视线的刹那，不远处的男人突然抬眼，视线如有实质般穿过人群，精准锁定了她的位置。


    男人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