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悠愣住了。


    她看着林昊，看着他那双在经历了生死搏杀后，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的眼睛。


    “升级交易？”


    她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感觉有些荒谬，又有些理所当然。


    是啊，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陪她开心，偶尔充当一下挡箭牌的“健身教练”了。


    他刚刚，为了保护她，将五个人在三分钟内全部废掉，手段狠辣得让她这个旁观者都心惊肉跳。


    他所面临的风险，和他需要付出的东西，早已超出了最初那个玩笑般的口头约定。


    “你想要什么？”


    唐悠悠走到吧台前，两条光洁的长腿在昂贵的地毯上划出优美的弧线。


    她背对着林昊，给自己又续了半杯威士忌，这个动作让她有时间整理自己纷乱的心绪。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魔鬼做交易。


    这个魔鬼刚刚向她展示了地狱的一角，然后又冷静地坐下来，跟她谈论价码。


    “钱？”


    她转过身，靠在吧台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旋转。


    “开个价。一百万？还是两百万？只要你说得出口，我给得起。”


    她用这种方式，试图重新夺回主动权。


    用钱，这个她最熟悉也最擅长的武器，将两人之间刚刚滋生出的那点暧昧和温情，重新拉回到纯粹的雇佣关系上。


    她怕了。


    她怕的不是林昊的暴力，而是他之前流露出的那种，足以将人溺毙的落寞和温柔。


    林昊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汗味，混杂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蛮横地钻进唐悠悠的鼻腔，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你觉得，”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最低音。


    “我今晚做的这些，是为了钱？”


    他的目光，第一次变得如此具有侵略性，像X光一样，似乎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内心最深处。


    唐悠悠被他看得有些狼狈，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不然呢？我们不是在谈交易吗？”


    “是交易。”


    林昊说。


    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拿支票，而是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带着常年握着武器留下的老茧，触碰到她光滑细腻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但我要的，不是你的钱。”


    唐悠悠的呼吸，彻底乱了。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上，还带着未消的伤痕，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血痂，可在此刻，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你……要什么？”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林昊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他眼中的深潭，起了漩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唐悠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忘了反抗，也忘了呼吸，只是本能地，微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颤动。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威士忌的辛辣。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触碰的前一秒。


    “嗡……嗡嗡……”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老旧手机的震动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响。


    这声音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唐悠悠猛地睁开眼，眼中的迷离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羞恼和尴尬。她一把推开林昊，脸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林昊也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嗡嗡作响的国产手机。


    来电显示是“秦兰”。


    他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那种暧昧和旖旎的气氛，被瞬间驱散得一干二净。


    他迅速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兰姐。”


    “林昊！你在哪？快回酒吧！出事了！”


    电话那头，秦兰的声音焦急得像是要烧起来，还夹杂着嘈杂的背景音。


    林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个差点擦枪走火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有人来闹事，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妈的，把工商和消防的人都叫来了，说要查封我们！你快回来！”


    秦兰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吼着。


    林昊的瞳孔，猛地一缩。


    张建国。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张扬那种蠢货，只会用最低级的暴力。


    而这种动用官方力量，从规则上置人于死地的手段，才更符合一个老狐狸的作风。


    这是报复。


    冲着他来的报复。


    却把秦兰和整个夜色酒吧都拖下了水。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他心底升起。


    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到身边的人。


    “我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没有片刻的犹豫，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喂！”唐悠悠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喊道，“出什么事了？”


    林昊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


    “酒吧有点麻烦，我得过去处理。”


    “我跟你一起去！”


    唐悠悠想也不想地说道。


    “你待在这里。”


    林昊的语气不容置疑。


    “那里不安全。”


    说完，他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电梯口。


    “砰！”


    厚重的门自动合上，发出一声闷响，将客厅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唐悠悠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失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名贵的晚礼服，赤着脚，手里还端着半杯威士忌。


    再想想刚才，自己像个怀春少女一样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吻。


    而他，却因为一个电话，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仿佛刚才那暧昧到极致的气氛，只是一场幻觉。


    “混蛋！”


    唐悠悠气得把手里的水晶杯往地毯上狠狠一摔。


    当然，在杯子即将脱手的瞬间，她又硬生生地收住了力，小心翼翼地把价值不菲的杯子放回了吧台上。


    她赤着脚在客厅里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个男人，明明是因为她才惹上了张扬那个疯子，现在人家爹找上门报复，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躲在这座空中豪宅里？


    刚才他说，那里不安全。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在她唐悠悠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她保护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用这种口气来“保护”她了？


    更何况，她隐隐有一种预感，林昊要去面对的麻烦，恐怕不是光靠拳头就能解决的。


    而那种麻烦，恰恰是她最擅长解决的。


    想到这里，唐悠悠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不再犹豫，迅速冲回自己的卧室，扔掉晚礼服，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套干练的裤装，踩上高跟鞋，抓起车钥匙和手机，也冲出了家门。


    红色的法拉利，必须比那个男人的两条腿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