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焚春纪
作品:《心肌吻痕》 淮雨站在婚纱店的试衣镜前,白纱像雪一样覆盖她的身体。
"真漂亮。"母亲替她整理头纱,手指刻意压在她后颈的手术疤痕上,"陈家说了,婚礼后立刻安排你去瑞士治疗。"
镜子里,淮雨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她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本不该有任何隆起,可垂体瘤引发的激素紊乱让她的身体误以为孕育着生命。
"蓝医生知道您怀孕了吗?"店员笑着问。
淮雨扯下头纱,蚕丝布料在她掌心撕裂:"她不是我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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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桉的公寓里堆满医学期刊。她蜷缩在书堆中央,指尖颤抖地翻着淮雨的孕检报告——**"β-hCG异常升高,建议排查绒毛膜癌"**。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蓝医生,您提交的基因疗法最终报告被驳回了。"医学会秘书公式化地通知,"考虑到您的违规记录,任何研究都......"
蓝桉挂断电话,钢笔尖狠狠扎进掌心。墨水混着血在报告上晕开,把"怀孕"两个字染成了蓝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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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闪回2010年冬夜。十七岁的她们挤在宿舍床上,蓝桉用听诊器听淮雨的心跳。
"要是我们以后有孩子,"淮雨把听诊头按在自己小腹,"你会用这个听他的心跳吗?"
蓝桉的耳朵烧得通红:"首先,医学上两个女生......"
"笨蛋!"淮雨咬她锁骨,"我是说领养!"
现在,三十岁的蓝桉跪在满地狼藉中,把听诊器按在自己腹部。金属头传来空洞的回响,像嘲笑她永远无法实现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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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雨母亲的茶盏重重砸在茶几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甩出一沓照片,全是蓝桉深夜进出淮雨公寓的偷拍,"陈家可以容忍你''生病'',但绝不能容忍这种丑闻!"
淮雨捡起照片——其中一张拍到她伏在蓝桉肩头哭泣,蓝桉的手护在她脑后,指间缠着她的一缕头发。
"开个条件。"淮雨声音平静得可怕。
"婚礼前做掉这个''孩子''。"母亲推过支票,"还有,让那个医生签保密协议。"
窗外开始下雨,淮雨把照片一张张扔进壁炉。火舌卷过蓝桉的脸时,她想起基因药剂注射那晚,蓝桉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疼就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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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桉在病历本上伪造了淮雨的流产记录。钢笔尖划破纸面时,她听见自己心肌缺血的心跳声——像垂死之人的倒计时。
"签字。"淮雨推来协议,"陈家会资助你继续研究。"
蓝桉的视线模糊了。她看见协议角落的条款:**"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接触甲方"**。
"孩子......"她嘶哑地问。
"本来就不存在。"淮雨解开病号服,露出腹部新鲜的缝合线,"只是取个肿瘤组织给你研究。"
蓝桉的钢笔掉在地上,溅出的墨水像一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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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信仪式在淮雨订婚宴前夜举行。
365封信在铁桶里燃烧,每一封都以"亲爱的蓝桉"开头。淮雨蹲在火光前,看自己十七岁到二十七岁的字迹逐渐蜷缩成灰。
最后一封是空白的,只夹着一片蓝桉树叶。淮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扔进火里。
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蓝色。她伸手去抓,却被烫伤了指尖——就像十八岁那年,她徒手去捞蓝桉掉进篝火的情书。
"疼吗?"阴影里传来蓝桉的声音。
淮雨把烫伤的手指含进嘴里:"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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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桉的遗书藏在《心脏解剖学》第521页。
**"遗体捐赠给医学院,大脑留给神经外科做研究,心脏......"**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钢笔尖悬在纸上良久,最终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里面写着"淮雨"。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陈家来接淮雨试婚纱了。蓝桉从窗口望下去,正好看见淮雨抬头。
隔着三层楼的距离,她们同时摸向自己的左胸。淮雨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蓝桉的白大褂里藏着心电监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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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彩排现场,淮雨突然晕倒。
陈家人手忙脚乱中,蓝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听诊器贴上淮雨胸口时,她低声说:"不是怀孕......是心肌浸润。"
淮雨在眩晕中抓住她的衣领:"你也要死了是不是?"
蓝桉的嘴唇擦过她耳垂:"恭喜,我们的遗传病终于同步了。"
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医生正在给新娘做心肺复苏。蓝桉的眼泪砸在淮雨婚纱上,洇出一个个淡蓝色的圆斑,像她们年少时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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