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纱与血

作品:《心肌吻痕

    婚礼当天,淮雨站在化妆镜前,看着造型师将一朵蓝桉花别在她的头纱上。


    “这是陈先生特意嘱咐的,”造型师笑着说,“说您喜欢这个。”


    淮雨的指尖触到花瓣,喉咙发紧——蓝桉花有毒,花语是“禁忌的爱”。


    镜子里,她雪白的婚纱像裹尸布,而窗外,暴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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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桉在教堂最后一排坐下,白西装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里面装着她研发的基因药剂原液,足够让一个晚期心肌病患者平静离世。


    她的手机亮起,医学会的最终通知:**“基于伦理审查,蓝桉医生所有研究资料将被封存。”**


    抬头时,她看见淮雨的未婚夫正在祭坛旁和神父交谈,手里把玩着那对蓝桉鸟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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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风琴响起时,蓝桉的听诊器从内袋滑出,金属头砸在教堂地砖上,回声像一声枪响。


    淮雨挽着母亲的手臂走来,头纱下的脸美得近乎透明。她经过蓝桉时,婚纱裙摆扫过她的皮鞋——十七岁那年,她们曾躲在体育器材室,淮雨的校裙也这样擦过蓝桉的膝盖。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蓝桉看着淮雨伸出手,无名指在阳光下泛着青色血管。她突然想起昨晚在实验室,淮雨的心肌活检报告显示:**“心肌细胞纤维化程度37%”**——和她自己的39%几乎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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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淮雨突然抽回手。


    全场寂静中,她走向蓝桉,捧花里的蓝桉花簌簌掉落。


    “蓝医生,”她的声音很轻,“能帮我听听胎心吗?”


    宾客们窃窃私语。蓝桉站起来时,白西装下心电监护仪的导线隐约可见。她将听诊器按在淮雨腹部,金属头下传来空洞的杂音——那里根本没有生命,只有垂死的器官。


    “心率120,”蓝桉摘下听诊器,“建议终止妊娠。”


    淮雨笑了,眼泪砸在听诊器上:“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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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闪回2011年夏夜。她们躺在天台看流星雨,淮雨突然翻身压住蓝桉:“如果哪天我要死了,你就用听诊器勒死我。”


    “胡说什么。”蓝桉皱眉。


    “这样我最后听见的,”淮雨吻她耳垂,“就是你的心跳。”


    现在,教堂的十字架在蓝桉眼前晃动。她看着淮雨走回祭坛,婚纱后摆拖着一路蓝桉花瓣,像一条即将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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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淮雨闭上眼睛,耳边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她转头,看见未婚夫“不小心”碰倒了展示台,那对蓝桉鸟标本在地砖上四分五裂。


    “抱歉,”男人微笑,“旧东西就该扔掉。”


    蓝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溢出,在白西装上开出一串红梅。淮雨甩开新郎的手冲向她的瞬间,婚纱腰带崩裂,珍珠滚落一地。


    “药......”蓝桉挣扎着指向自己的口袋,“给你......”


    淮雨摸出那支钢笔,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猛地拧开笔管——里面根本不是墨水,而是蓝到发黑的基因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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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的鸣笛响彻教堂。


    淮雨跪在蓝桉身边,看着心电图逐渐变成一条直线。医护人员推开她时,她发现掌心粘着一张字条——蓝桉什么时候塞给她的?


    **“我的研究笔记在《心脏解剖学》第521页,密码是你生日。”**


    字迹被血晕染,但最后一行清晰可辨:**“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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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尸房的灯光惨白。


    淮雨掀开白布,蓝桉的胸口有解剖缝合的Y型切口。她颤抖着贴上听诊器,金属头下传来永恒的寂静。


    “根据遗嘱,”法医递来文件,“死者心脏捐赠给配偶。”


    淮雨在亲属栏签下名字时,一滴泪落在“配偶关系”四个字上。窗外,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像十年前她们分别那天的雨。


    她摸向自己的左胸,那里传来蓝桉最后的心跳——不规则的,衰竭的,属于将死之人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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