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幻心镜(十一)
作品:《师妹如此多娇,竞折腰》 屋外夜色已深。
燕水勉强从床上支起身子,头痛欲裂。
她睡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郁明河去买鱼钩和鱼饵后。
那会儿太阳将落未落,光线昏暗。
她和沉青青随意聊了几句,又觉得身上有些酸软,就叮嘱沉青青——自己稍微小憩一会儿,等郁明河回来后再喊醒自己,钓鱼给她看。
没想到这一觉从黄昏睡到半夜,从草场睡到自己房间。
还做了一串串奇怪又绝望的梦。
梦里好似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只能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沉青青陷入绝境,徒劳看着最后一切悲剧的上演。
还有小郁明河。
她想到那个脏乎乎但仍在强装镇定的小脸蛋又有点想笑。
怎么会梦到那样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郁明河!
现在想来,还是现实里的这个郁明河安全感足的多,能独当一面,更能同她一起阻止悲剧的发生。
好在现在一切都不算晚,梦境只是梦境,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燕水收了收思绪,又暗自想到——不知道她睡着后,郁明河有没有自告奋勇,钓鱼给沉青青看。
今夜月亮全然被云遮的严严实实。
燕水睡了许久本来就不太爽快。
眼下没了睡意,更想去花园散散步,将刚刚的噩梦从脑子里驱散出去。
若是碰巧遇上沉青青,还可以再问问她后来发生的事。
郁府很大,走廊曲折回环。夜里安静时,只能听见虫鸣声。
花园旁是一小片湖景。
燕水刚走至小湖旁,忽地感觉到周围凉的惊人,在这凉意下,她的全身都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她刚要思考这凉意的来由,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侧的树荫下好像多出了一个黑沉沉的影子!
她警觉地转头,终于瞥见了。
梦境中的元凶,梦里梦外都狠毒至极的人。
在不远处的夜色中,距离她大概仅五六尺的地方,在那枝叶茂盛的遮挡后——郁明江正背着手,微微低着头,静静伏在那里。
他的眼神自下而上翻腾着,直勾勾地盯着她!
燕水心里“咯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右手贴在裙边,不断地勾动中指。
郁明江此刻状态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她心中无数个猜测,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我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也睡不着吗?”
“是吗?”
郁明江慢慢从阴影中走出。
他的眼神仍一瞬不断地定在燕水身上,燕水只觉得头皮发麻,周身的毛孔都战栗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郁明江的整个眼白好像都成了红色,嘴也红,只脸颊白的吓人,像是葬礼上成堆放在一旁的纸人。
他脚下的步子仍在步步逼近。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的眼睛瞪得大的夸张。
燕水心中甚至有了个荒谬的猜测,郁明江此时到底还活着吗?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身后不到百米就是湖水,可此刻却被逼得步步后退。
燕水尽可能地安抚郁明江的情绪:“什么,什么多管闲事?郁明江,我刚嫁过来,你不会就想找借口休了我吧?”
“我好歹是燕相的女儿。”
“已经嫁作了你们郁家妇,你却对我有诸多不满。这不是告诉天下人,我们燕家配不上你们郁家吗?”
她已经被逼至湖岸旁,再后退一步就要落水。
郁明江脚步微微定住,似乎在权衡她话中的利弊,可下一瞬又上前一步,咧嘴笑道:“你算什么东西!”
燕水又想后退一些,可已然退无可退,她站在岸沿尽力稳住身形,甚至思量着到底该如何脱身。
乍然一阵清风伴着桃香袭来,一股温热的力道将她往上带了带。
郁明河好似刚睡醒,他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嫂嫂既嫁来郁家,这辈子都是郁家的媳妇。”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又染上了莫名其妙的笑意,他走上前揽过郁明江的肩膀:“大哥,对嫂嫂那么凶,若是被人撬了墙角,那可怎么办啊?”
他语气是轻松畅快的,就像两兄弟间的打趣。可表情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嘴角紧绷,眼神也黑的吓人。
话是十分不着调的话,燕水却自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安定。
她终于在这一刻告诉自己,噩梦早就醒了,她现在可不是孤军作战了。
郁明江怪异地看向郁明河,又看了看燕水,“桀桀”笑出声。此刻他稍微有了些人样:“明河啊。兄长不在的时候……是你在照顾你嫂子吗?”
分明是该剑拔弩张的时刻,可郁明江全然没有头顶冒似有些绿的气愤,反而两个眼睛散出兴奋的光,像是豺狼看到了什么血肉一般。
此时郁明江说出来的话颇有些猥琐的意味,郁明河皱了皱眉,反而正经严肃道:“非也。”
他此时又目光灼灼地看向燕水:“嫂嫂是窈窕淑女,君子自然好逑。求之不得罢了。”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又好整以暇地岔开话题:“大哥,你我骨血兄弟,我才提醒你一句,你此刻脸色实在不佳。夜色已深,身体要紧,大哥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做足了姿态,末了还摆出“请”的手势。
郁明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冷冷笑了两声。转身凫着夜色离开了。
燕水才轻声道:“感谢你来解围,可你平日里乱说浑说便罢了,当着郁明江的面实在不该胡说。”
她又想到梦中小郁明河的境遇,斟酌着开口:“他心思深沉,又阴险狠毒。真要翻脸时,不会管你是不是什么骨肉至亲。”
郁明河转过身。
燕水忽得发现,郁明江在的时候这夜色尚显得凄异可怖。此刻单郁明河和她站在夜风中,她却很是放松。
郁明河面上带着暖意,将手伸到燕水面前,轻轻地勾了勾中指,又带的燕水的手指动了动。
他求表扬:“我表现的怎么样?来的及不及时?”
燕水也笑道:“很是及时,救我于水火。”
郁明河又要将外衣脱下:“夜里风大,我今日的外衣小水怎么没披上就出来了?”
燕水摁住郁明河的手:“不冷,我并不多怕冷。待会儿去我那把外衣拿走。总把外衣扔给我算什么?”
郁明河又笑:“我方才不是说了,当然是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燕水当他又在胡说八道,没理他,将要转身走时,手腕又被热意牢牢握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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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燕水再一次对视上郁明河的眼睛,终于迟钝地注意到郁明河眼中升腾许久的热望。
她刚要像往常一般错开眼神,将这些她不愿细思也无法解决的情绪直接隔离开来。
可郁明河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手腕轻轻用力,将燕水转过来又和他面对面站着。
他此时心里热极了,行为也莽撞极了,甚至所有的言语动作全凭本能,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可只要对上燕水懵懂的眼神,这所有的莽撞与热意都散成了一阵温柔缱绻的云雾。
他的身量很高,肩很宽,腰身又劲瘦有力。
此刻手握的很紧,燕水有些吃痛,挣了挣:“轻一点,有点痛。”
没有拒绝的情绪,也不是反感的语气,有的只是隐秘的纵容。
如同一粒火星溅入了油中。
郁明河愣了片刻,轻轻松开手,还不等燕水再说话,他轻笑着闭眼,弯下腰,俯下身子,将脑袋放在燕水的肩上。
轻轻侧头,燕水就能感受到耳畔郁明河的呼吸。
他故意拿鼻子有意无意地蹭蹭燕水的耳朵:“小水,我没有说笑,也从来没有要拿你打趣。”
“我不愿你把我想成登徒子,是我的问题。是我不顾人伦想和自己的嫂嫂亲近。”
燕水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团,可耳边的热气仍在煽风点火。
不知是沉青青和郁明河说了什么,还是他刚刚受了什么刺激。
郁明河今夜完全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至于燕水很敏锐地感受到耳畔热气凉气交替,并成一片电流,刺的她浑身都麻了起来。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此刻更是茫然又无所适从。
郁明河确实没打算这么放过她。
可当他移开身,捧起燕水如临大敌的脸时,又觉得十分可爱,想要使坏的心被这表情立刻打的烟消云散了。
他只能叹了口气,伏低做小:“不要这样看着我,小水。不要害怕我。”
他眨了眨亮晶晶的眼,故作委屈:“想亲近一个人难道是错吗……”
燕水摇了摇头,自认为理智且正确道:“并不是,这是人之常情。”
于是郁明河又开心起来:“嗯嗯,被小水吸引是人之常情。”
燕水大惊:“我不是这个意思!”
郁明河此时像个被蛊惑的昏君:“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可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握起燕水的手,把它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
他本就生的精致好看,但平时不爱拿正眼看人惯了,嘴又毒。
很难让人心生喜爱。
可此刻若是他认认真真地盯着一个人,说着动人的软话,他的眉眼便显得格外惑人,格外深情。
“小水,可不可以正视一下它。”
“它刚刚告诉我它想亲近你。”
燕水脑袋自刚刚起便一片空白,此刻终于从百忙的思绪中随意抽出了一根,也不顾时宜了,接话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也许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
郁明河的笑意已经溢出了眼睛,但他还是努力蹙眉,故作委屈道——
“现在想求嫂嫂疼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