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便用这张脸来换她的命!”

作品:《汴梁梦起·听雨

    霸州御帐,景熙一把掀开军事舆图,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官员名录。


    朱砂笔锋过处,一个个名字被粗暴地划去,墨迹如血渍般晕开。


    “霸州防御使,换。”


    “白沟河巡检司,斩。”


    “谢家安插在转运司的胥吏,全部流放岭南。”


    曹枢密使捧着诏书的手微微发抖:“陛下,如此大动干戈,恐打草惊蛇……”


    “惊蛇?”景熙突然冷笑,抓起案头辽国边境传来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着谢萧云与辽使的秘密接触,“蛇早就盘到朕的榻上了!”


    寅时,窗外传来军队换防的号角声,景熙猛地推开窗。


    晨雾中,新调来的禁军正在操练,刀光如雪浪翻涌。


    “三千精锐,十日排查。”他手指死死扣住窗棂,“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青竹跪在一旁,忽然听见木屑碎裂的细微声响。


    景熙指尖竟将硬木窗框捏出了裂痕。


    “传令幽州节度使。”陛下声音沙哑得可怕,“即日起,所有商队出关需持三重勘合,尤其是……”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携女眷的车驾。”


    *


    谢萧云斜倚在窗边的檀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辽国狼纹玉佩,目光却始终落在寇听雨身上。


    寇听雨坐在案前,执笔抄写佛经,姿态端庄沉静,墨迹工整如印,仿佛她并非被囚,只是暂居于此的贵客。


    “你今日气色甚好。”谢萧云微笑,指尖轻敲桌案,“前日送来的雪芽,可还合口?”


    寇听雨抬眸,与她优雅姿态丝毫不符地,白了他一眼:“一般。”


    话音未落,雪莹端着茶盘进来,低眉顺目地替二人换上新茶。


    她将寇听雨的茶盏轻轻放下,指尖在杯沿极轻地一蹭,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表示今夜有消息传递。


    寇听雨神色不变,只是端起茶盏时,指尖微微一顿。


    谢萧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唇角笑意未减,眼底却闪过一丝审视。


    “雪娘,”他忽然开口,“明日去镇上取新到的云锦,给徐娘子裁几件新衣。记得乔装打扮,别被人发现了。”


    雪莹低头应声:“是。”


    *


    午时刚过,亲卫统领呈上最新线索:一支辽国商队昨夜突然折返边境。


    景熙抓起腰牌就要亲自去追,却被杨老将军拦住:“陛下!若真是皇后娘娘,您贸然现身反而会逼他们狗急跳墙!”


    “那朕就看着他们逃?”


    景熙抓起砚台砸向墙壁,墨汁泼溅如鬼符催命,“十一日了!十一日!”


    飞溅的瓷片划破他额角,血珠顺着眉骨滚落。


    满室死寂中,陛下突然抬手按住眼睛,指缝间漏出微光,喉间的半声哽咽又迅速被咳出的鲜血掩盖。


    *


    更深露重,尼庵陷入寂静。


    雪莹悄声推门而入,寇听雨已立于窗边,手中握着一枚细小的炭笔,是她从佛经册页边缘偷偷削下的。


    “不知为何,他好似起疑了。”雪莹压低声音,“辽国的人已到边境,三日后便要启程。”


    寇听雨手捂小腹,眸光微冷:“不能再等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是白日抄经时夹带的宣纸,用茶水绘了这处尼庵的布局。


    “东侧角门守卫最少,但夜间有狗。”她指尖点在一处,“后斋堂的柴房下,有一条旧时的排水暗道,年久失修,未必有人把守。”


    雪莹瞪大眼睛:“可那暗道狭窄,只容一人匍匐而行……”


    寇听雨抬眸看她:“所以,你先走。”


    雪莹一怔。


    “你比他想象的更有用。”寇听雨目光坚定,声音极轻,“若你不在,他必会慌乱,届时我再寻机脱身。”


    雪莹低声道:“明日我去镇上,会设法联络人。”


    寇听雨颔首:“小心。”


    次日,雪莹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踏入熙攘的市集。


    她状似随意地挑选布料,实则目光不断扫视四周。突然,一名卖花女撞了她一下,低声道:“娘子,买枝梨花吗?”


    雪莹抬眸,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是青竹!


    “她在哪?不要试图跑,周围都是我的人。”青竹声音极轻,手中梨花枝却暗藏玄机,花蕊中塞着一小卷纸条。


    雪莹接过花枝,指尖微颤:“三日后,他要带她走。”


    青竹眸光一厉,随即恢复如常:“明日此时,此地等我。”


    雪莹颔首,转身离去时,袖中的花枝已被捏得微微变形。


    雪莹攥紧袖中那枝梨花,指腹摩挲着花蕊间藏着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明日巳时,老槐树下。”


    她快步穿过泥泞小道,身后似有若无的脚步声让她脊背发凉。她不敢回头,只加快脚步,拐进一条窄巷,忽地闪身隐入一扇半塌的土墙后。


    墙外,脚步声停驻片刻,又渐渐远去。


    雪莹屏息,直到确认无人,才从怀中取出寇皇后交给她的绢帕,上面用炭笔细细绘了尼庵的布局,角门、暗道、守卫轮值,一清二楚。


    她将绢帕折进梨花枝的空心处,指尖微颤。


    明日,一切都该结束了罢。


    *


    翌日,巳时。


    老槐树下,雪莹如约来到此处,竟见到了阔别十余年的阿姐。


    陈雪婵衣衫素旧,面容因连日赶路心焦而憔悴,却在见到雪莹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仿佛怕眼前人只是幻影。


    “阿姐……”雪莹嗓音嘶哑,猛地扑进她怀里,泪水浸湿了彼此肩头。


    陈雪婵紧紧搂住她,指尖抚过她发间那支旧银簪,那是她交给寇皇后的,请她帮她找妹妹。


    “我以为你死了……”陈雪婵哽咽,“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雪莹闭了闭眼,没有回答阿姐。


    她只是从袖中取出那枝梨花,轻轻放进阿姐手中。


    “带这个回去,”她低声道,“交给青竹。”


    *


    当夜,子时。


    尼庵外,黑压压的禁军如潮水般无声围拢,火把的光映在铁甲上,冷冽如霜。


    景熙立于阵前,手中握着那张绢帕布局图,眸色沉冷如渊。


    “围死,一个不留。”他嗓音极轻,却字字如刀,“除了皇后。”


    禁军统领抱拳领命,抬手一挥。


    “攻!”


    马蹄声骤起,惊飞林间栖鸟。


    *


    庵内,谢萧云猛地惊醒,窗外火光已映红了半边夜空。


    他迅速起身,一脚踹开内厢房门,手中弯刀映着窗外冲天火光。


    寇听雨已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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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神色沉静如常,仿佛早预料到这一刻。


    “听雨,”谢萧云笑意阴森,一把扣住她手腕,“该走了。”


    他一把抱起她扛在肩上,向外疾行,身后几十余名死士持弩断后。


    寇听雨脑子朝下脑袋发晕,谢萧云坚硬的肩膀硌得她小腹疼痛,她忍住头晕猛捶谢萧云几下道:“你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谢萧云将她放下箍在身侧,余光映着将二人包围的火光和身边的几十死士,他偏过头凝着她的眼:“你别耍花样!不然我们一起鱼死网破!”


    寇听雨抓着他踉跄几步,强忍着恶心和晕眩,正要骂他,忽觉掌心被塞入一物。


    雪莹不知何时贴近她身后,夜色模糊中将一枚细长银簪滑进她袖中。


    谢萧云猛地回头,雪莹已退入阴影中,仿佛从未靠近……


    庵门外,箭雨骤歇。


    景熙抬手,万千弓弩随之静止。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火光深处,谢萧云挟着她一步步走出,刀锋横在她颈前。


    “陛下好手段。”谢萧云笑声嘶哑,“连雪娘都成了你的棋子。”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景熙眉骨,他握缰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却平静得可怕:“放了她,朕赏你个全尸。”


    寇听雨忽然抬眸看来。


    隔着一地尸骸与烈焰,她看见了他。


    在她眼中的他,玄甲染血,眼底猩红,下颚绷得像是随时会碎裂。


    景熙纵马上前,想再看清她些……


    “别过来!”谢萧云突然厉喝,刀尖压出一道血线,“再近一步,我让她血溅三尺!”


    景熙勒马冷笑,玄甲上跳动着妖异的火光:“你尽可试试,”他忽然抬高声调,字字诛心,“看辽国宗庙够不够朕的铁骑踏平!”


    刀锋又入肉半分,寇听雨闷哼一声,血线顺着锁骨蜿蜒而下。


    景熙瞳孔骤缩,面上却仍挂着讥诮的笑,唯有胯下战马因他骤然发力的双腿而立起嘶鸣。


    这是他全身唯一失控的破绽。


    “好!好!”谢萧云突然狂笑,“陛下既不肯退,”他猛地将她推向死士,抽剑直指皇帝,“便用这张脸来换她的命!”


    寒光出鞘的瞬间,三军怒吼。景熙却已翻身下马,玄甲震落一地火星。


    “陛下不可!”三军惊呼声中,他抬手摘下冠冕,解下佩剑扔进火堆,玄铁在烈焰中扭曲变形:“来。”


    谢萧云盯着景熙逼近的身影,剑尖突然有些发抖。


    眼前人竟真的仰起脸,月光在那张堪称完美的面容上流淌,连溅到的血渍都像胭脂妆点。


    剑尖抵上陛下面容时,谢萧云忽然想起多年前,她拒绝他的那个夏天——


    他离京前偷偷潜入寇府,曾亲眼看见她对着一幅画像出神,画上是先帝寿宴,少年翊王朱衣如玉,而角落里模糊的戎装身影,是他谢萧云。


    “你永远就只看得见他……”剑锋即将划破陛下脸颊的瞬间,谢萧云偏脸对着她低吼,“就像宋人永远当我是杂种!”


    “你凭什么……”谢萧云目露凶光看向陛下,喉间挤出野兽般的低吼,“凭什么这副模样!”


    本该被死士钳制的寇听雨突然旋身,两名死士的弯刀交叉架在她后颈,却同时被她暴起举动而僵住一瞬。


    就是这瞬息的分神!她猛地低头,银簪狠狠扎进谢萧云持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