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鱼龙宴
作品:《疯了吧!你管这叫纨绔世子?》 鲁府工坊。
机油与金属的气味弥漫。
苏文的手指,悬停在一副巨大的地图上。
《大夏王朝全舆图》。
这是父亲苏信一生心血的孤本。
他面前,金不换、红拂、鲁铁三人屏息待立。
“宰相赵文若,是鱼。”
“二皇子李景炎,是龙。”
“用一条鱼的命,换我们去北境的路,这是父亲定下的【鱼龙宴】。”
苏文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特制的双层汤鼎为钩,热感影墨为饵。”
“寿宴之上,墨迹显现,赵文若通敌卖国的罪证将……”
话音未落。
嗡——!
尖锐的蜂鸣声自地底贯穿而上。
不是警报。
是工坊核心的哀鸣。
脚下的金属地板开始发烫,墙体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头顶的灯管闪烁、爆裂,火花如冰冷的雨点坠落。
“核心熔毁!走!”
苏文低吼,一把推开身前的三人。
他没有后退。
反而逆着崩塌的方向,冲向中央核心台。
父亲把他锁在这里七天,不是为了献祭。
是为了最后的传承。
轰!
核心台彻底过载,一道刺目的光幕冲天而起。
无数的设计图纸、公式、数据流化作瀑布,疯狂奔涌,夹杂着扭曲的乱码。
这是工坊在自我毁灭前,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数据转储。
苏文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99%的无用信息被瞬间过滤。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了那份【鱼龙宴】的计划书。
热感影墨,双层汤鼎,构陷宰相……
一切都与父亲的交代吻合。
就在他将所有关键信息刻入脑海的瞬间,那副《大夏王朝全舆图》的光影,最后一次闪现。
一个潦草、决绝,仿佛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划出的血色叉记,猛然出现在地图上。
它没有出现在北境。
它烙印在王朝的心脏——
【京城】。
随即,第二个红叉出现在北境往上的北狄王帐!
什么意思?
这个念头,是苏文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轰隆!
白光吞噬了一切。
……
浓烟呛得肺部剧痛。
剧烈的咳嗽让苏文从昏迷中挣脱。
他推开身上扭曲的金属残骸,挣扎坐起。
工坊死了。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烧红的钢铁在黑暗中明灭。
“小侯爷!”
“侯爷!”
沉重的废墟被猛地掀开,三道人影冲了进来。
金不换,红拂,鲁铁。
“咳咳……我没事。”
苏文摆手,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鲁铁看着这片焦土,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没有哭嚎。
他只是像疯了一样,用一双肉掌,徒手刨着滚烫的废铁。
“图纸……师傅的图纸……墨方……都没了……”
金不换的胖脸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苏文。
“小侯爷,证据链全断了。”
“计划完了,我们都得死。”
“闭嘴。”
苏文的声音很轻,却让两个男人同时僵住。
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走到一块还算完整的石板前。
他捡起一块木炭,凭着记忆,飞快绘制。
片刻。
双层汤鼎的精密结构图,出现在石板上。
苏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工坊毁了,但东西都在这里。”
他转向鲁铁,目光如炬。
“哭什么?你师傅的心血是否白费,取决于你的手,不是这堆废铁。”
鲁铁的动作停住,通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
苏文的目光扫过众人。
“计划,要改。”
三人身体同时绷紧。
“鱼龙宴,照旧。”
“用赵文若的血,铺二皇子的青云路。再用二皇子的路,铺我们去北境的从军路。这是阳谋,不变。”
苏文的语气不容置疑。
“但杀招,要变。”
他看向红拂。
“前御膳房帮厨李怀,三年前被赵文若心腹打断双腿,传言已死。天亮之前,找到他。我要活的,还要所有无可辩驳的人证物证。”
他又看向鲁铁。
“汤鼎照做。但热感影墨的配方,用这个新的。效果……更有趣。”
苏文在石板的角落,写下了一串新的配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金不换身上。
“寿宴那天,我要你做的,不是把全城的目光引到相府。”
“我要你带上我们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在宴会开始的同一时间,去城东金水桥,制造一场骚乱。”
“动静要大到能惊动巡城司,但又不能真的伤人。懂吗?”
金不换彻底懵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一个死瘸子?
一场城东的骚乱?
这跟扳倒宰相有什么关系?
“小侯爷,我不明白……”
“那就执行。”
苏文打断了他。
他没有解释。
有些事,不需要解释。那个血色的叉,那个悬在京城上空的死亡阴影,现在还不是他们能够触碰的。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又能被完美控制的刀。
二皇子李景炎,就是最好的人选。
而那个关于京城的秘密,才是他们真正要留给自己去调查的……猎物。
三日后。
相府寿宴,高朋满座,歌舞升平。
宰相赵文若红光满面,接受百官朝贺。
角落里,二皇子李景炎端着酒杯,眼神却越过人群,落在远处的回廊。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冷笑。
一切,都按苏文的“计划”在进行。
他已经安排好心腹,只等“通敌”的铁证一出,便立刻率禁军封锁相府,拿下国贼。
这份不世之功,将彻底奠定他的储君之位。
一个驼背的厨子,捧着一尊巨大的汤鼎,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相爷,此乃小人献上的贺礼,名曰:墨染江山。”
赵文若大笑。
“好名字!呈上来!”
鼎盖揭开。
氤氲的热气中,特制的汤面上,赵文若的画像缓缓浮现,惟妙惟肖。
满堂喝彩。
李景炎的笑容愈发得意。
来了。
然而,随着汤汁温度的变化,画像之下,一行行新的字迹,开始显现。
李景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没有“勾结北狄”。
没有“出卖舆图”。
只有一行行控诉。
“收受江南盐商白银三十万两,卖官鬻爵……”
“命心腹李德,于御膳房打断帮厨李怀双腿,抛尸荒野……”
满座哗然!
这不是叛国!
这是贪腐和滥用私刑!
李景炎准备好的雷霆一击,变成了一场无关痛痒的朝堂内斗。
他准备的赫赫战功,变成了一场小打小闹的道德审判。
不对!
李景炎脑中警铃大作,他猛地起身,正要下令让禁军强行入场。
轰——!
相府大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冲进来的,不是他安排的禁军。
是满脸铁青的御史台大夫,王冲!
王冲高举的,不是联合勘问令,而是一纸御史台的弹劾文书!
“奉旨!彻查宰相赵文若贪腐构陷一案!带人证!”
王冲身后,一个瘸腿的老人被两名御史架了上来。
正是销声匿迹多年的李怀!
李景炎的身体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穿了他的大脑。
城东的骚乱……
被调走的巡城司……
还有他那些被堵在半路,迟迟无法进城的禁军……
他被耍了。
苏文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他来立这不世之功。
自己,只是一个幌子。
一个被推到台前,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为苏文真正图谋打掩护的……小丑。
李景炎的目光穿透喧闹的人群,望向那个献上汤鼎的厨子。
那个角落,早已空无一人。
他仿佛能看到那张平静而嘲弄的脸。
他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两个字。
“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