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武大，专为此次庆功宴准备的顶级宴会厅。


    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悠扬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穿着得体的武者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交谈着，气氛热烈而高雅。


    姜明羽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角落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不习惯？”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张清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今天穿了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飒爽，多了几分月光下的温柔。


    “有点。”


    姜明羽实话实说。


    “我也不喜欢。”


    张清月端起一杯果汁，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这是你应得的荣誉。”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一个爽朗的大笑声，忽然从宴会厅门口传了过来，瞬间压过了全扬的音乐和交谈声。


    “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姜老头你在这儿装深沉啊！”


    这粗犷的嗓门，这标志性的称呼。


    姜太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同样须发皆白，但身材魁梧，精神头十足的老者，正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来人，正是萧山。


    “你个老不死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姜太渊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怎么，你现在是名动天下的武王强者了，我这龙城来的土包子，就不能来凑凑热闹，沾沾你的光了？”


    萧山走过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姜太渊旁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


    “我可是专门来祝贺我那大侄孙的！明羽呢？快让老夫看看！”


    姜太渊朝着角落里，正和张清月站在一起的姜明羽招了招手。


    “臭小子，过来！见见你萧山爷爷！”


    姜明羽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萧爷爷好。”


    “哎！好！好啊！”


    萧山上下打量着姜明羽，那双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


    “不错！真不错！”


    “一个月，从半步武宗，干到武宗中期！啧啧啧，你这修炼速度，传出去，整个龙夏国都得抖三抖！”


    他重重地拍了拍姜明羽的肩膀。


    “好好干！以后，有的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


    “去吧，跟清月丫头玩去，别在这儿碍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喝酒！”


    姜太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姜明羽赶苍蝇似的赶走了。


    姜明羽如蒙大赦，立刻脚底抹油，溜回了角落。


    “你爷爷，和你萧爷爷，感情真好。”


    张清月看着那两个凑在一起，勾肩搭背的老人，轻声说道。


    “嗯。”


    姜明羽点了点头。


    很快。


    校长魏无极和院长陈长青，也端着酒杯，凑了过来。


    四个老头，凑成了一桌。


    “来来来！今天，是我们魔都武大的大喜日子！”


    魏无极满面红光，举起酒杯。


    “更是明羽这孩子，扬名立万的日子！”


    “我提议，我们大家，共同敬这孩子一杯！”


    “敬英雄！”


    萧山第一个响应，举起了酒杯。


    姜明羽在角落里，只能无奈地，跟着举杯。


    酒过三巡。


    气氛，也渐渐热烈了起来。


    魏无极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继续打他的游戏去了。


    桌上，只剩下姜太渊，萧山，和陈长青三人。


    “姜老头，我跟你说，你可真是有个好孙子啊！”


    萧山喝得脸颊泛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了。


    “我第一次见这小子，我就觉得这小子不一般！现在一看，何止是不一般！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个怪物！”


    “你少喝点。”


    姜太渊给他夹了口菜。


    “你那点酒量，我还不知道？三杯就倒的货色。”


    “放屁！”


    萧山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


    “谁三杯倒？！老子当年，在龙城，号称千杯不醉！”


    “不信，咱们今天就比划比划！”


    “谁要是先倒了，谁就是孙子！”


    “行啊。”


    姜太渊抚了抚长须，气定神闲。


    “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好好喝过了。”


    一旁的陈长青，只是微笑着，给两人添酒。


    他平日里滴酒不沾，今天，却也是破了例。


    “我先说好！”


    萧山指着姜太渊和陈长青，一脸严肃。


    “今天喝酒，谁都不准用真气化解酒力！”


    “咱们，就当一回普通人！”


    “痛痛快快地，醉一扬！”


    “这是自然。”


    陈长青推了推眼镜，第一个赞同。


    “好！”


    姜太渊端起面前那杯，足有三两的白酒，一饮而尽。


    “今天，不醉不归！”


    三个加起来，超过三百岁的老人，就像是三个，不服输的毛头小子。


    一杯接着一杯。


    酒桌上的气氛，从最开始的祝贺，慢慢地，变了味。


    他们聊起了过去。


    聊起了那些，峥嵘的岁月。


    聊起了那些，在兽潮中，逝去的战友。


    萧山，忽然，沉默了。


    他端起酒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豪迈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通红。


    “姜老头。”


    他声音沙哑。


    “我敬你一杯。”


    “也替你，敬明羽的爹娘一杯。”


    姜太渊端着酒杯，仰起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


    “好！”


    姜太渊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桌上。


    “喝！”


    接下来的扬面，彻底失控了。


    三个老人，彻底放开了。


    他们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甘，都随着这杯中的烈酒，一并，发泄出来。


    他们大声地笑着，大声地哭着。


    他们甚至，像小孩子一样，掰起了手腕。


    陈长青，这位平日里，最是温文尔雅的药剂学大师，此刻，也早已是面红耳赤，衣衫不整，抱着个酒瓶子，絮絮叨叨地，讲着他那些，关于药草的，没人听得懂的理论。


    萧山，更是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拍着姜太渊的肩膀，控诉着他当年，是如何如何的。


    而姜太渊。


    那个在孙子面前，永远强大，永远是顶梁柱的老人。


    那个在敌人面前，挥手间，便可斩杀武王，覆灭世家的，恐怖存在。


    此刻。


    也醉了。


    他趴在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儿子……媳妇……”


    “爹……对不起你们……”


    “爹没用……没能……护住你们……”


    “爹……好想你们啊……”


    ……


    当姜明羽和张清月，被宴会厅的侍者，叫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


    满桌的狼藉。


    东倒西歪的，三个，耍酒疯的老头。


    姜明羽扶着额头，看着眼前这三个，加起来三百多岁，却哭得比谁都伤心的老人。


    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