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太渊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酒店房间里，那盏华丽到有些刺眼的水晶吊灯。


    他不是应该在宴会厅吗？


    姜太渊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感觉身上，压着什么重物。


    他费力地扭过头。


    一张布满了褶子，还挂着口水的老脸，几乎贴在了他的鼻尖上。


    是萧山。


    这个老不死的，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一条腿，还极其不雅地，横搭在他的身上。


    “滚！”


    姜太渊额头青筋暴起，想也没想，一脚就踹了过去。


    砰！


    萧山那魁梧的身躯，应声而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可即便是这样，他居然，也只是砸吧了两下嘴，翻了个身，继续打起了呼噜。


    姜太渊揉着发涨的眉心，懒得再管他。


    他盘膝坐好，体内的《青天化龙诀》，开始缓缓运转。


    一股精纯到极点的青色真气，如同奔涌的江河，冲刷着他四肢百骸的经脉。


    那股盘踞在体内的，辛辣的酒精，在真气的冲刷下，不过片刻，便被尽数炼化。


    脑子，终于清明了。


    姜太渊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楼下，是车水马龙的魔都。


    昨晚，确实是喝得太多了。


    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么放纵过了。


    自从儿子儿媳出事后，他便再也没有，真正地醉过。


    可昨晚……


    想着孙子，站在那最高的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醉了。


    也难得放松了一次。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姜太渊的思绪。


    他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姜明羽。


    “爷爷。”姜明羽看着自家爷爷那，虽然已经整理过，但依旧有些凌乱的衣衫，忍不住开口调侃。


    “您昨晚，可真是，威风八面啊。”


    “臭小子，懂什么！”姜太渊老脸一红，嘴上却不饶人。


    他侧过身，让姜明羽进来。


    姜明羽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萧山。


    “萧爷爷这是……”


    “别管他。”姜太渊没好气地说道。


    “让他睡，最好，就这么睡死过去。”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中午饭点，姜太渊还是，让姜明羽把萧山给弄醒了。


    过程，自然是算不上温柔。


    “哎哟！我的老腰！”


    萧山揉着自己的后腰，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姜老头！你他娘的，是想谋杀啊！”


    “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被你给拆了！”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从这窗户扔下去。”


    姜太渊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说道。


    三人围坐在餐桌前。


    酒店送来的午餐，很是丰盛。


    “明羽啊，来，多吃点！”


    萧山顶着个鸡窝头，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热情地，给姜明羽夹菜。


    “你这次，可真是，给我们龙城，长脸了！”


    “那楚天行，还有那个叫方寒的小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能把他们都干趴下，不愧是我萧山的大侄孙！”


    “咳！”姜太渊在旁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萧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当然了，主要还是，你爷爷教得好！”


    姜明羽埋头吃饭，懒得理会这两个活宝似的老头。


    房间里的电视，正播放着午间新闻。


    起初，谁也没有在意。


    直到，女主播那甜美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战报。”


    “北境，七星山防线，于今日凌晨五时，遭受了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兽潮攻击！”


    “据前线传回的最新消息，此次兽潮，由一头实力达到七阶巅峰的恐怖异兽，【霜骸龙王】，亲自率领！”


    “其麾下，更有数十头，实力达到六阶，也就是武王级别的恐怖异兽！”


    电视画面，切换到了航拍视角。


    那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连绵不绝的山脉。


    此刻，这片山脉，却被无边无际的，黑色的兽潮，彻底淹没！


    无数狰狞的，体型庞大的异兽，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冲击着那道，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宏伟防线！


    防线之上，光芒闪烁！


    无数道，颜色各异的武技光芒，与异兽喷吐出的能量洪流，疯狂碰撞！


    即便隔着屏幕，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依旧，扑面而来！


    餐桌上，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萧山放下了筷子。


    姜太渊端着茶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女主播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凝重，继续响起。


    “目前，镇守北境战线的总指挥，武皇强者，林镇北元帅，已率领麾下二十三名武王级将士，与异兽，展开了殊死搏斗！”


    “但，由于双方高端战力，差距过大，我方，已有多名武王级将士，身受重伤！”


    “防线，岌岌可危！”


    “如今，国家各大战区，兵力全面吃紧，已无法再调集更多的高端战力，前往支援！”


    “在此，龙国军部，向全社会，所有实力达到武宗，及武王级别以上的民间强者，发出最高级别的，征召令！”


    “北境危急！龙国危急！”


    “望各位义士，能摒弃私人恩怨，共赴国难！”


    “凡响应征召，前往北境支援者，无论生死，皆以，国士之礼待之！”


    新闻播报，结束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三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良久。


    萧山，缓缓地，放下了手里那双筷子。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豪迈的脸，此刻，一片肃杀。


    “姜老头。”


    他没有看姜太渊，只是，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上，那片，惨烈的战扬。


    姜太渊也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响。


    没有豪言壮语。


    没有热血沸腾的口号。


    也正是这份沉默，似乎也是一种默认。


    “爷爷，萧爷爷……”


    姜明羽开口。


    他想说，我也去。


    可那句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去了，大概率是个累赘。


    在那种，动辄便是武王，甚至是武皇级别强者，才能决定胜负的战扬上。


    他这点实力，还不够，但是心里，却始终有着一道声音，告诉自己要去！


    “你留下。”


    姜太渊打断了他。


    老人站起身，走到了窗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浑浊的眼睛，遥遥地，望向了北方。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你的战扬，在未来。”


    “而我们这些，快入土的老家伙的战扬。”


    “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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