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习武

作品:《饲狼胭脂劫,NPC拯救黑月光

    两个婆子一愣,随即看向宁菘蓝。宁菘蓝正努力维持着姿势,小脸紧绷,闻声立刻点头。


    姜信的身子猛地一僵,抬起头,那双乌黑的眼眸里充满了戒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云辞却仿佛没看见他的敌意,声音依旧平稳:“既在此处,便无旁观之理。过来,站好。”


    她的目光平静的落在姜信身上。姜信死死的盯着她,又看看还在努力站桩的宁菘蓝,拳头攥得死紧。两个婆子犹豫着,想上前推他。


    “让他自己过来。”


    僵持了片刻,或许是云辞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带来的压力,或许是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身影在站桩的样子触动了他,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再被那两个婆子触碰。姜信终于极其缓慢的、一步一步挪到了空地的另一侧,距离宁菘蓝和云辞都远远的。


    “你,照做。”


    姜信站着不动,眼神凶狠的瞪着云辞。喉咙里低吼着,仿佛在说“凭什么命令我”。


    云辞不为所动,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展开,动作行云流水。她并未攻击,只是用扇面遥遥对着姜信的膝盖轻轻一点,一道柔和却带着奇异力量的劲风隔空拂过。


    姜信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迫使他原本紧绷微屈的双腿不由自主的站直了些许,他惊骇的瞪大了双眼,看向云辞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女人……好诡异的手段!


    “站直。”云辞的声音清冷依旧,“双脚分开,脚尖微扣。”


    姜信咬着牙,身体因抗拒和愤怒微微发抖。他不想听,可刚才那股诡异的力量让他心有余悸。最终,在那无形的压力下,一点一点地模仿着宁菘蓝的姿势,分开了双脚,脚尖微微内扣。


    “膝不过尖。”扇尖又隔空点向他的膝盖。


    这一次,姜信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微微调整了膝盖的弯曲度。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身体被他人意志强行矫正的屈辱!


    “松腰沉胯。”


    云辞的声音如同魔咒。她手中的折扇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教鞭,每一次轻点,都精准的落在姜信姿势最别扭、最僵硬、最需要调整的部位。那力量很柔和,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穿透性,强迫他去感受、去调整那些身体部位。


    姜信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从未如此规矩的站立过。在狼群的世界里,只有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警惕的巡逻姿态、放松的休憩姿态。这种四平八稳、要求身体各个部位都处于微妙平衡的姿势,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折磨和束缚。


    宁菘蓝在一旁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姿势,眼角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江信。看着他因屈辱而颤抖的身体,看着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的愤怒,看着他笨拙的被迫模仿那些动作……她的心揪紧了。


    这过程对他而言,无异于另一种酷刑。


    云辞并未对姜信有过多言语上的指导,她的教导近乎冷酷。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宁菘蓝身上,会对她的提问简洁的解答或示范。而对姜信,她只是用那柄折扇,强行将他扭曲的姿势“掰”正。


    时间在枯燥的站桩中流逝。


    宁菘蓝的小腿开始发酸发胀,汗浸透了内衫,但她依旧咬牙坚持着。而姜信,则像在经历一场无声的较劲。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脸颊滑落。


    终于,云辞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拢。


    “今日到此为止。”


    宁菘蓝如蒙大赦,身姿晃了晃,险些没站稳。她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双腿又酸又麻。


    姜信在云辞话音落下的瞬间,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但他立刻稳住了身形,只是急促的喘息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依旧盯着云辞,仿佛在确认她是否还会出手。


    云辞的目光落在宁菘蓝身上:“小姐初次练习,能坚持至此已属不易。回去后,可用热水敷腿,轻轻揉按。明日此时,继续,”她又瞥了一眼姜信,“他,也一样。”


    说完对着宁菘蓝微微颔首,月白色的身影一如来时,飘然转身,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回廊尽头。


    宁菘蓝看着云辞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那个扶着膝盖剧烈喘息的江信,心中百味杂陈。


    习武之路,这第一步,对她而言只是酸胀和汗水。对他而言,却是屈辱、挣扎和身体被强行重塑的痛苦。


    变强,本就没有容易的路。


    每日午后时刻,成了固定的受训时间。


    云辞对宁菘蓝的指导偏向于引导和修正,言辞简洁,要求宁菘蓝去“悟”。而对姜信,她更像一个无情的驯兽师,极少言语,更多的是依靠那柄折扇和隔空的气劲,强行矫正他每一个不符合要求的动作。


    姜信看向云辞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怒气和忌惮。看向宁菘蓝时,那份戒备虽未减少,却因每日共同承受训练的折磨,而掺杂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情绪。 他依旧沉默,喉咙里偶尔发出的,也只有压抑的痛哼或愤怒的低喘。


    云辞对此视若无睹。她的教导方式更像是在打磨两件截然不同的兵器:一件需要精雕细琢,循序渐进;另一件则需要千锤百炼,强行开锋。


    无论过程如何艰难,变化是实实在在的。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姜信终于可以摆脱那两个婆子的看守,独自跟随在宁菘蓝身边习武。


    这是宁菘蓝在习武小有成效、且姜信在云辞面前表现得相对可控后,向母亲软磨硬泡争取来的。沈望舒虽仍有顾虑,但看着女儿坚持,又有云辞这深不可测的师傅坐镇,最终还是点了头。


    野兽的适应力是惊人的。姜信骨子里那份属于狼的坚韧和求生本能,在云辞这种近乎粗暴的塑造下,反而被激发出来。


    他不再需要云辞每一次都动用气劲去强行矫正站姿。虽然动作依旧紧绷,但至少能勉强维持住站桩的姿势了。呼吸也不再是单纯因愤怒而急促,开始下意识的去模仿云辞要求的绵长。


    宁菘蓝将这一切变化看在眼里。她自己的进步更为明显,身体柔韧了许多,下盘也稳当了些。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姜信那依旧瘦骨嶙峋的身体。


    训练消耗巨大,他原本就亏空得厉害的身体,仅仅依靠府里仆役的标准、甚至可能被克扣的粗陋饭食,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恢复元气,更别说跟上日益加重的训练强度。


    他需要营养,大量持续的营养。


    宁菘蓝叫住了正给她端来热牛乳的小丫头。


    “小姐,有什么吩咐?”松香放下托盘,圆圆的眼睛看向自家小姐。


    宁菘蓝指了指自己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牛乳,又指了指角落耳房的位置:“以后我屋里的点心,还有这牛乳,除了娘亲特意送来的那些,都给他送过去。”


    松香愣住了,惊讶地长大了嘴:“啊?小姐,都给他?那您吃什么呀?”


    “我不缺这一口。你看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师傅的训练那么辛苦,他再不吃好点,身体会垮掉的。”她顿了顿,补充道,“跟厨房也交代一声,以后送到他那里的饭食,分量加倍,多放些肉糜和蛋羹。就说是我吩咐的,他是我的人,身体太弱了不行。”


    松香想起那个野孩子确实瘦得可怜,她虽然不太理解小姐为什么对这个凶巴巴的孩子那么好,但还是乖乖应下:“哦,好,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跟厨房说。”


    “嗯。”宁菘蓝点点头,没再多说。


    从那天起,姜信每日训练结束,拖着酸痛僵硬的身体回到那间狭小的屋子时,松香就会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门口。托盘上总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牛乳,以及一小碟精致的点心。有时是松软的枣泥山药糕,有时是香甜的栗粉糕,有时是炸得金黄酥脆的芋卷。分量不多,但用料扎实,香气扑鼻。


    最初几次,姜信缩在角落,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狼,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松香被他的样子吓得够呛,放下托盘就跑,嘴里还嘟囔着“不识好人心的小狼崽子”。


    宁菘蓝知道了,也不恼,只对松香说:“放下就走,不用管他。他若不吃,你晚些时候去收走便是。”


    饥饿,是最原始也最强大的驱动力。


    当松香第二天一早去收托盘是,惊讶的发现,碗碟都空了!连一点渣也没剩下!她惊奇的跑去告诉宁菘蓝,宁菘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只是需要确认这食物是安全的。


    果然,从那天起,松香送去的食物就没有被剩下过。


    姜信依旧不会在她面前吃,依旧会用凶狠警惕的眼神盯着她放下托盘离开,但她一走,那些食物便会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同时,厨房送来的正餐份量也明显增加了。粗糙的栗米饭堆得冒尖,里面混着剁得稀碎的肉糜,还有一大碗黄澄澄的蛋羹。偶尔还会有一小碟油汪汪的青菜。


    食物带来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姜信的脸颊虽然依旧没什么肉,但凹陷的痕迹浅了些,皮肤下隐隐透出红润的气色。原本仿佛挂在衣架上的棉袄棉裤,渐渐被身体撑起了一些轮廓。最明显的变化是他的眼神。虽然依旧凶狠,但多了一丝被食物抚慰后的微光。


    一日,训练结束后。云辞罕见地没有立刻离开。她的目光在宁菘蓝和姜信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姜信身上,停留了片刻。


    “筋骨渐开,气血稍旺。”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然底子太薄,犹需固本培元。食补不可断,亦不可过急。”


    “是,师傅。”


    宁菘蓝明白她的意思,姜信的身体在好转,但离真正的强健还差得远,需要持续稳定的营养供给。


    云辞的目光又转向宁菘蓝,语气中带着点温和:“小姐根基渐稳,明日可开始练习‘流云步’基础。”


    宁菘蓝眼睛一亮,心中涌起一丝雀跃:“多谢师傅!”


    云辞微微颔首,身影再次消失在回廊尽头。


    这时,松香端着一个红漆托盘,适时的从廊下走来。托盘里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旁边还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


    “小姐,累坏了吧?快来喝点参鸡汤,夫人特意吩咐小厨房炖的。”松香先把一碗羹汤和糕点放在宁菘蓝旁边的小几上,然后端着另一碗,小心翼翼地走向依旧弯着腰喘息的姜信。


    姜信立刻警惕的抬起头,凶狠的眼神扫向靠近的松香。


    松香被他看得心头发毛,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住了,有些无措的看向宁菘蓝。


    宁菘蓝端起自己的碗,小口吹着气,声音带着习武后的微喘,却很自然:“你也喝点。站那么久,又流那么多汗。”


    “娘亲让炖的,大家都有份。”


    姜信的目光在宁菘蓝平静的脸上和松香手里冒着热气的汤碗之间来回扫了几次。那浓郁的鸡汤香味混合着药材的甘苦气息,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腹中因为饥饿不受控制的发出咕噜噜的鸣响,他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是羞耻,也是被本能驱使的渴望。


    他沉默着,眼神凶狠,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发出威胁的低吼。他只是死死盯着那碗汤,仿佛在判断这是否又是一个陷阱。


    宁菘蓝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小口喝着汤。温热的液体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带来融融暖意。催促和逼迫只会适得其反,她只需要提供,然后等待。


    半晌,饥饿的本能终究战胜了那点可怜的尊严。


    姜信猛的伸出手,几乎是抢一般地从松香手中的托盘里夺过了那碗汤。他背过身去,蹲在地上,将滚烫的碗凑到嘴边,也顾不上烫,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松香被他这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声嘀咕:“真是……饿死鬼投胎似的。”她撇撇嘴,回到宁菘蓝身边。


    宁菘蓝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喝着自己的汤。她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看着他因为吞咽急促起伏的肩胛骨,心中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酸楚。


    如此几次,当松香再次同往常一样将他那份端给他时,他不再抗拒,也没有立刻扑上去抢。


    他看了看托盘中的食物,又抬起眼,目光越过松香,落在宁菘蓝身上。


    宁菘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眼神平静的回望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汇。


    姜信飞快地移开视线,仿佛被她的眼神烫到。然后,他不再犹豫,拿起一个肉包子。依旧是大口咬下,咀嚼得很快,却不再发出那种呼噜噜的、近乎兽类的吞咽声。


    松香看着,小声对宁菘蓝道:“小姐,您瞧,他现在好像……知道烫了?也不抢了。”


    “嗯。”宁菘蓝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