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亲昵

作品:《饲狼胭脂劫,NPC拯救黑月光

    转眼已是深秋,庭院里的海棠早已谢尽,只余下枯枝在萧瑟的秋风中轻颤。半年的光阴,在日复一日的晨昏交替中悄然滑过。


    姜信的习字与练武从未懈怠。他临摹的字帖已从《千字文》换成了更深的篇章。笔下的字迹虽然依旧刚硬,却已能窥见几分筋骨与章法。云辞教授的步法与格斗技巧,更是被他反复锤炼,融入骨髓。举手投足间,曾经那种野兽般的躁动与僵硬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锐利。


    这一日,秋阳正好,宁菘蓝照例早早去了书院。云辞前两日告了假,据说是回师门处理些私事。沈望舒也因一桩重要的远房亲戚婚嫁事宜,带着管事和几个得力的仆妇,于前一日启程,归期未定。


    偌大的宁府,仿佛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海棠院里,姜信刚结束上午的练习,汗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他收剑回鞘,动作干净利落,气息稍稍有些不稳。他走到缸边舀起一瓢凉水,仰头灌下。水珠顺着他的下颚滑落,滴在地上。


    院外传来从容的脚步声,姜信立刻放下水瓢,扫向门前那抹身影。


    来的不是宁菘蓝,也不是云辞,更不是沈舒望院里的仆妇。


    是宁观璧。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暗纹直裰,外罩一件同色系轻薄的纱质氅衣,显得儒雅随和。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手中还托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崭新的衣物,是上好的深青色云锦,在阳光下泛着内敛的光泽。


    姜信看着他,身体略微放松了些。


    “在练功?倒是勤勉。”宁观璧缓步走进院子,声音温和,目光在姜信汗湿的鬓角和精装的身形上扫过,笑意更深了些,“秋凉了,前日库房新到了一批料子,我看这云锦的颜色沉稳,衬你,便让人赶制了一套出来。”


    姜信看着他放在石桌上的托盘,又抬头看了看他那温和的笑容,低声道:“谢老爷。”


    “谢什么,一家人。”宁观璧拿起最上面那件外袍,抖开,“来,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有不妥,也好让她们立刻去改。”


    他说着,便拿着衣服,很自然的朝姜信走近一步,伸出手,似乎要帮他披上。


    这个动作让姜信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不习惯与旁人如此接近。宁观璧以往送东西,都是仆役放在院门口或石桌上便离开,这种亲自递送并要帮他试穿的举动,是第一次。


    一丝不适感悄然升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脚步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宁观璧伸出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带着一丝包容:“你这孩子,还是这般怕生。无妨,自己试试也好。”


    姜信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外袍。他正要转身去屋里换,却听宁观璧又道:“就在这里试吧,院里敞亮,我也好看看尺寸。”


    姜信握着衣服的手指紧了紧,没动。


    “怎么?还害羞了不成?”宁观璧低笑一声,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这一次,他靠得更近了,近得姜信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墨香的沉水香气息。这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烦躁。


    宁观璧伸出手,直接探向了姜信旧衣的领口。


    他的手指修长,动作看似随意,如同长辈要帮小辈整理衣襟一般自然:“瞧瞧这汗,都湿透了,快脱下来换上新的,免得着了凉。”他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呢喃的亲昵。


    当那只保养得宜的手触碰到姜信脖颈处、被汗水濡湿的皮肤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强烈的寒意和恶心感瞬间窜遍全身,那感觉来得如此突然,远超过往任何一次面对宁观璧时的不适。


    这不对!


    宁观璧过去并非没有靠近过他,只是那种靠近通常是带着距离的审视,或是远远的吩咐。像此刻这般,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触碰意图,是前所未有的。


    几乎是本能的,在他的手指即将勾开衣襟的刹那,姜信猛地往后撤了一大步。动作迅捷,带起一阵微风,瞬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别碰我!”


    宁观璧的手落了个空,指尖悬在半空。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和被打断的不悦。但他掩饰得极好,那点情绪瞬间被更深的笑意掩盖。


    “怎么了?”宁观璧收回手,语气带着点无奈,“都是男子,换个外衫而已。”


    他再次上前一步,眼神牢牢锁定了姜信,带着一种更强的压迫感。


    “来,让老爷看看,这新衣可还合体。”


    这一次,他直接伸手,似乎想抓住姜信的手臂将他拉近。


    就在他的手即将搭上姜信小臂的瞬间,姜信上半身猛地侧闪,避开了他抓来的手。同时,他沉肩坠肘,左手精准的格挡在宁观璧手腕内侧的薄弱处。


    宁观璧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半边手臂瞬间酸麻。他脸上的温和假面终于彻底碎裂,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怒。他完全没料到这个向来沉默顺从的少年,竟敢反抗,而且还反抗得如此有力。


    “放肆!”


    宁观璧低喝一声,另一只手扬起,狠狠甩向姜信的脸颊。


    姜信格挡的左手向外一拧,同时右腿精准地踹向宁观璧左腿膝弯。宁观璧只觉手腕剧痛,一股大力带着他身体前冲,紧接着左腿膝弯处传来钻心剧痛。他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踉跄扑倒。


    宁观璧的手掌擦在粗糙的青石板上,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传来。精心梳理的发髻也已散乱,几缕发丝狼狈的散落下来。嘴角在摔倒时不知撞到了哪里,竟裂开一小道口子,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他的嘴角。与他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形成刺眼的反差。


    剧痛和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让他的理智瞬间被怒火吞没,他看向那个依旧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戒备和厌恶的少年。


    “来人!!”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利,“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拿下!!”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几名护院,瞬间冲了进来。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手中都拿着手臂粗细的硬木短棍,眼神凶狠,瞬间呈半圆形将姜信围在当中。


    姜信的目光迅速扫过这四人,重心下沉,双手虚握成拳,一前一后护住头胸要害。脚步微微错开,随时准备应对来自任何方向的攻击。


    宁观璧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手,退到护院身后,声音冰冷:“小心点,别打死了,尤其是别打伤了那张脸。”


    “是!老爷!”为首的人应了一声,眼中凶光一闪,手中木棍毫不留情地朝着姜信的小腿扫去。


    姜信瞳孔一缩,在木棍即将扫中的刹那,一个矮身滑步从棍影下滑过,同时右腿蹬向那人的膝盖外侧。


    “砰!”一声闷响。


    那人没料到对方动作如此刁钻迅捷,只觉膝盖外侧一阵剧痛传来,重心不稳,惨叫一声向前扑倒。


    另外三人的攻击也同时到了,三根木棍分别砸向姜信的头颅、肩膀和后腰,角度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打惯了群架的。


    避无可避。


    姜信猛地拧身,用相对厚实的肩背硬抗了砸向后腰的一棍,同时左臂屈肘护头,架住了砸向太阳穴的致命一击。剧痛瞬间传来,左臂一阵发麻。


    他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形一晃。


    但就在这时,他借着硬抗两棍的冲势,右拳狠狠捣向正前方那名护院的胸腹之间。


    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和愤怒。


    “噗!”


    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柔软的腹部,那护院只觉五脏六腑瞬间移位,眼前一黑,连惨叫都发不出。弓着身子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直接昏死过去。


    虽已废掉两人,姜信自己也付出了代价。左臂和肩背火辣辣一片,动作不可避免的迟滞了一些。


    剩下的两名护院健壮,又惊又怒,一人挥棍砸向姜信左臂,一人则阴险的横扫下盘。


    姜信咬牙,险险避开扫向下盘的木棍,但砸向左臂的那一棍却再也无法躲开。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剧痛瞬间传来,姜信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额上布满了冷汗,左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按住他!”


    那两名护院见姜信受创,精神大振,立刻扑了上去。一人死死抱住姜信受伤的左臂和上半身,另一人则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和左臂的剧痛瞬间袭来。姜信双目赤红,仅存的右臂疯狂肘击身后勒住他脖子那人,同时双脚用力蹬地,试图挣脱束缚。


    场面瞬间陷入胶着的搏斗中。


    姜信如同受伤的困兽,爆发的力量竟一时让两个成年壮汉无法完全将他压制。


    “废物!”宁观璧眼见姜信挣扎得厉害,竟亲自上前一步,看准他视线受阻的空挡,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他受伤的左臂。


    他要彻底废掉这畜生的反抗能力!


    正全力挣扎的姜信,似乎感受到了侧后方的恶意。他将全身力量向右侧一拧,抱着他手臂的护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带得一个趔趄,勒着他脖子的护院也被带偏了重心。


    宁观璧这阴狠的一脚,原本瞄准的是姜信的左臂,却因姜信的侧身和两个护院的位置偏移,阴差阳错的踹在了抱在姜信左臂的那个护院腰眼上。


    “嗷——!”那护院猝不及防,被狠狠踹中。


    剧痛让他瞬间松开了手,惨叫着蜷缩倒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宁观璧和另一个护院都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姜信被解放出来的右臂狠狠撞向身后那名护院的下巴上。


    “咔嚓!”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名护院的下巴瞬间变形,鲜血混着口水喷溅而出。剧痛让他本能地松开了手,捂着下巴惨嚎着连连后退。


    脖子上的束缚骤然消失,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姜信剧烈咳嗽着,身体因疼痛和脱力而微微摇晃,但眼神却更加凶狠。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因变故而有些错愕的宁观璧。


    那眼神,冰冷、暴戾,充满了不死不休的杀意。


    宁观璧被他看得心下一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拦住他!快拦住他!”


    最先那个被姜信蹬中膝盖的护院头子,和那个被踹了腰眼,刚刚缓过劲的护院,忍着剧痛再次扑了上去。


    姜信右臂被制,腰身也被箍住。他只能用身体疯狂的扭动、撞击,三人再次滚作一团,在地上激烈的搏斗、翻滚。


    宁观璧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混乱而惨烈的景象,看着那个少年即使身受重伤、被两人压制,依旧疯魔般挣扎反抗的狠劲,心底竟生出一丝惧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立刻制服他!


    “蠢货!用绳子绑住他!”


    院外又闻声冲进来两个拿着绳索的仆役,在宁观璧的指挥和那名还能动的护院帮助下,几人终于趁着姜信力竭的间隙,七手八脚的将他死死捆了起来。绳索深深勒进他结实的肌肉里,将他受伤的左臂也一并紧紧绑在身侧。


    姜信被捆成了粽子,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血水和泥土混在一起,糊了满脸。左臂不自然的扭曲着,疼痛让他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但他依旧没有屈服,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透过凌乱湿透的额发,死死瞪着站在不远处的宁观璧。


    宁观璧看着地上的少年,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院子:一个护院下巴碎裂,满脸是血,昏死过去;一个抱着肚子蜷缩在地,痛苦呻吟;被踹中腹部的那个还瘫在墙根下;护院头子膝盖受伤,一瘸一拐。自己精心准备的衣服,也早已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他精心策划的“亲近”,竟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宁观璧一步步走到姜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慢慢抬起脚,似乎想狠狠踹下去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