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顺着苏瓷的鬓角,缓缓滑落。


    是,还是不是?


    若是认,便是欺君罔上,假死脱身,图谋不轨。


    若不认,昭月认得她的。太子只需将二人叫来当面对质,她便是罪加一等。


    这是一个死局。


    “殿下,一个**,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您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叫苏瓷,被徐修远所救,如今只想安稳活下去的孕妇罢了。”


    她顿了顿,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若我这张脸,与宁王府那位不幸的侧妃相似,那便是我的原罪。”


    “为此,我已被昭月郡主掌掴,如今又被殿下审问。”


    “看来,这张脸给我带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灾祸。”


    这番话绵里藏针。


    既撇清了身份,又暗指他萧瑾和昭月一样,仗势欺人。


    萧瑾眼中的兴味更浓了。


    一个弱女子,一个孕妇,跪在他面前,却像一根柔韧的藤,怎么也折不断。


    “好一张利嘴。”


    他正欲再逼问。


    突然!


    窗外一道黑影疾速闪过。


    一股凌厉至极的杀气,直冲苏瓷而来!


    “哗啦——”


    一名身着异服的刺客破窗而入,木屑纷飞。手中短刃的目标,并非苏瓷的咽喉心口。


    而是她高高隆起的小腹!


    电光火石之间。


    萧瑾抬起脚,对着苏瓷的肩膀,不轻不重地踹了过去!


    这一脚,力道虽不大,却足以让她失去平衡,狼狈地朝刺客的方向摔去!


    在被推出去的那一瞬间,求生的本能,护住孩子的母性,压倒了一切。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身体。


    将自己脆弱的后背,迎向了那致命的短刃。


    她用双手死死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噗——”


    短刃入肉的声音。


    剧痛从后心传来,瞬间蔓延至全身。


    与此同时。


    “有刺客!”


    “护驾!”


    房梁之上,客房门外,同时冲出数名大内护卫,与那名刺客瞬间战作一团!


    刀光剑影,劲气四射。


    清雅的客房内,桌椅翻倒,瓷器碎裂,一片狼藉。


    “啊——!”


    太子妃被宫人死死护在角落,发出惊恐的尖叫。


    守在门外的云燕听到动静,再也顾不得任何阻拦,疯了一般撞开拦路的宫女冲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苏瓷。


    那身雅致的衣裙背后,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大片的地面。


    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


    “来人!”


    “东宫有刺客行刺命妇!”


    “快去禀报陛下!”


    苏瓷被紧急抬走救治。


    徐府的门,被人从里面死死关上。


    一碗接着一碗的血水,从内院的房里端出来。


    太医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利索。


    “徐大人,徐少夫人的命……是暂时保住了。”


    “胎儿……胎儿也还在,只是……只是这一刀伤及心脉,胎气大损,后续……还需万分小心,静养调理,万万不可再受任何刺激。”


    徐修远站在床边,一言不发。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面圣时穿的官服,只是衣角沾染了斑驳的血迹。


    苏瓷躺在床上,像一朵蔫了的花儿,了无生气。


    让人看不懂的事情发生了。


    一辆辆满载着珍奇异宝、绫罗绸缎的马车,流水似的从皇宫和东宫驶出。


    领头的太监在徐府门口扯着嗓子高喊。


    “陛下口谕!闻徐夫人受惊,圣心忧虑,特赐下补品百盒,锦缎千匹,愿夫人早日康复!”


    “太子殿下口谕!闻徐夫人受惊,殿下痛心疾首,特赐东海明珠十斛,玉如意百柄,为夫人压惊!”


    苏瓷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她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


    她回来了。


    她还活着。


    苏瓷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


    平的?


    不,还在。


    她能感觉到那熟悉的隆起。


    神经骤然松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瓷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徐修远。


    他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这三天,他竟是衣不解带,寸步未离。


    苏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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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得像要冒火。


    徐修远端过一碗温水,用勺子舀起,一点一点,喂到她干裂的嘴唇边。


    喝完水,他又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安胎的。”


    苏瓷看着那碗药,沉默地张开了嘴。


    药汁苦涩,顺着喉咙滑下,一路烧到了胃里。


    她知道,自己欠他的,又多了一笔还不清的债。


    “外面……怎么样了?”


    徐修远知道她在问什么。


    “刺客当场**,死无对证。东宫的调查,不了了之。”


    他顿了顿,补充道:“云燕在咱们府门口,提着国公府的刀守了一天一夜,怕刺客再来。最后是国公夫人亲自上门,留下一队亲兵,才把她劝回去。”


    苏瓷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云燕。


    她的身体一日日好转。


    心里的那根藤蔓,却越缠越紧。


    这夜,月色如水。


    徐修远照旧坐在床边,解开她的寝衣,小心地为她背后的伤口上药。


    两人如此亲近,还是第一次。


    苏瓷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猛地抓住徐修远的手。


    “修远,”她第一次这样喊他的名字,“别再为我费心了。”


    “我心里,装不下第二个人。这辈子,都装不下了。”


    “你放了我吧。”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等孩子生下来,你就休了我,或者……给我一纸和离书,让我走。”


    “你值得更好的姑娘,而不是我这样一个……一个心里装着别人,还满身是债的女人。”


    徐修远没有说话。


    他放下药膏,站起身,走到窗边。


    良久。


    他才重新开口。


    “他已经拔营了。”


    苏瓷不可置信地看着徐修远。


    徐修远顿了顿,看着她。


    “萧执,很快就会回来。”


    他说过只要苏瓷要知道,就一定会给她打听萧执的事。


    苏瓷不解:“你这又何苦呢......”


    徐修远继续说自己的:


    “苏瓷,我们已经绑**。你想走,除非我死。”


    “再敢提一个‘走’字,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