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不知师父与她曾经有过什么，本想细问一番，见她无聊下去之意，便作罢。


    等往后有空闲，她彻底冷静下来再旁敲侧击一番了解。


    “那日几人是冲你来的，小和尚当是发现我们了，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的，我们要尽快拿到解药出去。”


    夷仙不吱声。


    出了茶楼，二人往瑶泉池方向走，那里与上次来时不同，澄澈池面变得浑浊乌黑，中央有漩涡转动，层层涟漪下如暴风卷着池面疯狂，咆哮低吼。


    一缕黑烟缓缓从漩涡口腾起，黑云自上压着，空气中似乎混着某种蛊雾，泛着深紫，正围绕着他们挥之不散，二人立即点穴封嗅觉。


    “这是什么术法，这般诡异，竟从未见过。”


    “这是南幽鬼宗绝术——引鬼绝，困住万千鬼魂，蓄养其怨魂摆成阵法，阵眼为心，引怨魂……杀我们。”夷仙难得开口。


    “南幽鬼宗？古籍上曾记载他们素来圈养小鬼，以小鬼杀人，行诡道，其中引鬼绝最为凶狠，违背人道，故而被世人所不容，百年前不幸招惹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尸冥渊，一朝被灭门，现已无南幽鬼宗相关诡术流传下来，小和尚如何能施得其术？”


    夷仙：“不知道。”


    身侧剑柄有轻微敲动，殊玉偏头，夷仙轻抬下巴：“打断他。”


    无归出鞘立漩涡心，仙魔气缠绕，两股势力正较着劲，初时魔气慢慢爬上无归剑身，由剑尖滚腾至剑柄，将其吞没,无归剑正处劣势。


    夷仙：“……听闻上回五大宗门比武，你第一。”


    殊玉：“嗯。”


    夷仙挑眉，五大宗弟子排第一就这点本事……出虚无境可考虑派魔兵攻打五大宗了。


    殊玉不知夷仙心头小九九，指尖一弯，忽地一股五彩光震开黑雾，无归剑逼近漩涡，主宰者似乎感到强大压迫感，压得他无法施术，最后虚无境外小和尚吐出一口黑血断阵告终。


    虚无境内，漩涡逐渐恢复平静，池面转为澄澈。


    无归剑入鞘，黑雾散去，一切恢复平静。


    有点本事……不过还是不够，夷仙心底想着。


    殊玉正想说什么，见夷仙目光一直落在池面，他望过去。


    池面上映出一张人脸，是小和尚。


    “倒是小瞧道长了。”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笑，诡谲骇人。


    夷仙冷嗤：“你倒是厉害，自学出南幽鬼宗绝术竟还没死。”


    从夷仙嘴上听到南幽鬼宗时，小和尚是诧异的，“天底下识得引鬼绝之人并不多，柳姑娘竟认得，看来我还真是没看错人。”


    天仙宗自入庙门起，他便在细细审视过四位女道长，而这位柳姑娘是他初定要给瑶泉夺体的，她虽看着修为比其他三人差些，可说话时那股子沉稳以及处事不慌的态度倒是那三人比不及的。


    光看着她的一言一行，小和尚是不信她修为如此低下，再加上她把南幽鬼宗道出，小和尚更坚定心中所想。


    “柳姑娘，我原本并不想这么早杀你的，可惜了，若是不进这虚无境，你还能多活几日。”隔水面相望，他轻笑道。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夷仙语气里透着不耐，“引鬼绝将成，你该进来了。”


    “还是没有骗过柳姑娘，不过柳姑娘不必着急，左右你们俩都会死在虚无境里，早晚而已，我佛慈悲，愿留你们二人多活几日。”


    池面人面渐渐消散，余音阵阵，空悬荡耳。


    “没破？”


    “引鬼绝若是轻易被你破了，那南幽鬼宗建立之初就该覆灭了，无声无息，激不起水花，还能百年后被你从古籍中知晓？笑话。”


    远处，一人背着筐篓而来，路过池面驻足一会才离去。


    夷仙久久盯着于明书离去背影，似要将其盯穿。


    等他彻底消失在密林中，夷仙才开口：“南幽鬼宗始宗主酷爱钻研卦图，还会将卦图用于诡术中，而引鬼绝成阵正是遵五行八卦位，瑶泉池应坎位，为水，是其中一个阵眼，还剩七个阵眼。以小和尚谨慎性子，定不会将所有阵眼设于虚无境内。”


    “若我猜的不错，虚无境当有四个阵眼，而剩下四个则是在虚无境外。”


    殊玉：“方才我破了一个阵眼，那他的引鬼绝阵还成效？”


    “成。”


    二人往回走，路经寺庙外那片桃林，不少贵妇来此赏花。


    “外头也有一个瑶泉池，这里被破，但凡他有点脑子都知重设外头。”


    “我们如果破了这里另外三处阵眼，岂不是能毁了此阵？”


    “另外三处在哪，你知道？”


    殊玉噎住了。


    *


    前方莲花池上一座石亭上热闹非凡，左侧是一片粉嫩桃花林，面前水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公子哥与贵女们落座石亭，说好听点是赏花会，实际是互相看人家。


    赏花会比少不了诗词歌赋作伴，众人提议一人赋诗一首。


    “谁先来。”一人问。


    “我来。”一公子哥摇扇子起身：“清幽花香满天，纷纷扬桃花瓣落东西，画下离人泪，谁道好时节，但愿来年春日赴佳人。”


    话落，一群人喝彩，“不愧是武安郡王，真是好词。”


    一女子轻身：“风携花枝伴舞，摇曳生姿，蓦然回首，落日残阳随人去，莫空头，徒留人催泪。”


    话落，也是得一片喝彩。


    “真是妙极了。”


    ……


    亭子外，是一些贵妇携手捏帕说乐，看着亭子里的儿女，相视一笑。


    “段老爷居然陪夫人来此共赏花，不像我家老爷子，都不愿陪我来，问就是忙，整天脚不着地的，都不知在忙什么。”


    另一位贵妇接着说，“可不是嘛，我家老爷也是整天忙，都不能抽出点时间，好不容易得了空，本想好好陪我一阵，没成想儿子在陛下跟前立了功，封了官位，老爷子又要忙着打理关系，更是没时间了，还是段老爷好，有空闲陪夫人。”


    几人附和，“就是就是，还得是段老爷，有空多陪夫人。”


    段夫人强挤出笑意，找了个说辞推着轮椅上的段老爷离开，而段老爷全程沉着脸。


    这些贵妇人家里那位近年仕途如日中天，往年常阿谀奉承段夫人，而现在……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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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他们的一段话明这是讲二人伉俪情深，好不恩爱，暗里是在讽刺段老爷无官无位，只得跟她们这群妇人来这赏花游玩。


    段老爷猛拍几下椅木，段夫人安抚他，“老爷莫气，我们今来此也不是来赏花的，听我阿舅传信讲，我们少玮已过初试，比武时夺得几位亲王赏识，想来就算进不了钦天监，也能攀上几位亲王关系。”


    “届时阿舅再带少玮到亲王熟络熟络，谋个差事亦不是什么难事。”


    段老爷若有所思听着，脸色缓和下来。


    段夫人见此，继续道：“听闻比武时，平和郡主在场，平和郡主还特意去问了少玮名讳，后还多次交谈。”


    段老爷自然听懂段夫人言外意。


    “只要解决掉她，到时少玮自会情愿娶妻。”


    让文家娶瑶泉是出自他们意，若是少玮不强制参合进来，让瑶泉嫁与文商微，就不会有他们现在的计谋了。


    段夫人视线落在亭子里，儿啊，别怪娘狠心，她实非良配。


    角落里一女子闷闷不乐饮着茶水，未参与他们，袖子晃动，瑶泉抬头。


    只见文穗凑过来，“未来嫂嫂，你怎么也来了。”知晓瑶泉与自家二哥订婚后，文穗看她都多了几分亲切。


    瑶泉抿唇，“我还未过门，别这样喊。”主要是她不喜欢文商微，更不想嫁与他，未来二人能否成婚都是未知。


    文穗本想说早晚的事，但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今日二姐要来，母亲让我同二姐一块来见见。”


    文穗哦了声，又扯起一些有的没的，聊了会，天忽然暗了下来，轰隆隆的雷声阵阵，要下雨了。


    众人嫌扫兴，又无可奈何，本想移步前往马车回府，可大雨顿时倾盆，淅淅沥沥，淋得众人猝不及防。


    没办法下，众人打算在寺庙将就一晚，寺庙腾出房给贵人们。


    推开房门，瑶薇蹙眉，捂着鼻子后退几步，“什么鬼地方？"


    寺庙条件自然是比不过瑶府，瑶泉望了下四周，角落霉斑点点，有奇异怪味传来，又近湖，潮得很。


    瑶薇试探走进去，捏起床被一角，嫌恶移开脸，“怎么有股怪味。”


    瑶泉解释，“许是近日正逢雨季，潮湿闷热，床被没来得及晾晒，难免有股味，不过姐姐别担心，床被是干净的，不脏。”


    闻言，瑶薇回头，“你怎么在这。”


    瑶泉有些慌乱，她与二姐关系不怎么样，二姐很是厌恶她，这个她是知道的，瑶薇这一声质问，瑶泉生怕大雨天二姐将她赶出房，自生自灭。


    “我和姐姐一个房。”瑶泉怯懦道。


    “谁要和你一个房！”瑶薇喊一声，“你爱去哪睡去哪睡，我可不跟你一间房。滚出去。”


    不出所料，她被赶出来了。


    奴婢关上门，“小姐，我们就这样把四小姐赶出去了，那她今晚无处可去告到主母那，主母责罚下来的话……”


    瑶薇冷嘁声，“娘可不会为了她责罚我，寺庙这么大，厢房这么多，本小姐就不信她还能睡外头不成。”


    她摆弄着步摇，上头链子叮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