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作品:《有情人终成甲乙方[gb]》 凌晨四点十七分。
瞿颂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丝质睡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挣脱束缚跳出来。她大口喘着气,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又来了。
瞿颂讨厌入睡,准确地说,是畏惧入睡。
她畏惧那个意识沉沦、失去掌控的临界点。
敏感的特质像一把双刃剑,赋予瞿颂洞察力的同时,也把夜晚变成刑场。
闭上眼睛,那些被理智刻意压制的焦虑情绪便会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一遍又一遍,清晰得令人窒息。
而当眼睛睁开,无边的黑暗仿佛有了实体,蛰伏着未知的、令人心悸的东西。她从不看恐怖片,也尽可能地回避任何惊悚的故事,因为只要听过一鳞半爪,那些画面便会自动在深夜的脑海里上演,清晰得如同亲历。
她因此深受折磨,明明身体已疲惫不堪,可她一放下手机,闭上眼不到一秒,脑子就像失控的放映机,开始疯狂跳切画面,对尚未发生之事的种种最坏推演;对过往选择的反复质疑与懊悔;对将来可能重蹈覆辙的路径预演……
一场场无声又激烈的内心辩论在她颅内上演,耗尽心力的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在不断警告自己尽早入睡。
在这种自我撕扯的拉锯战中,瞿颂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意识最终是如何滑入混沌。
曾有一段时间这种焦虑严重到顶峰,下半夜总要莫名惊醒数次,心慌意乱地摸过手机查看,仿佛潜意识里死死惦记着什么,整夜支离破碎,晨光熹微时只余下更深的疲惫。
今晚尤其难熬,她以为那个纠缠她许久的噩梦已经被时间埋葬,却没想到它会在这样一个毫无征兆的深夜,如此突兀地卷土重来。
混沌的梦境场景荒诞地按照刻板的顺序轮替播映,她看到记忆中优雅从容的母亲,歇斯底里地砸碎了昂贵的古董花瓶,一向不苟言笑的外婆扬起布满皱纹的手,狠狠扇向母亲苍白的脸颊。
紧接着在某个阴沉的午后,自己被粗糙的手牵着,最后一次回望那座绿树掩映着的小别墅,门廊边,瞿朗安静地贴着冰冷的墙壁,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却穿透梦境,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忧伤,准确地望向自己……
梦中的瞿颂仿佛站在厄运的多米诺骨牌起点,眼睁睁看着第一张牌被无形的力量推倒,紧接着连锁反应轰然启动,牌面接连倒下,朝着绝望的深渊一路奔驰,而她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在原地,徒劳地伸出手,却连触碰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毁灭。
然后,场景就诡异地切换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她站在烈日的树荫下,浑身发寒,投入了无数心血、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助视项目,最终被以强硬手段突然叫停。
下一秒,眼前轰地无端燃起了冲天大火!
炽热的火焰扭曲着空气,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瞿颂在冲天的火光前战栗不已,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罪恶感将她钉在原地。
她感到奇怪,明明她从未亲眼目睹过火灾现场,为什么这火焰带来的窒息感和灼痛感却如此真实?
瞿颂在黑暗中剧烈地喘息,冷汗涔涔。
这个久未造访的噩梦,在这个凌晨突兀清晰地重现,让她心慌意乱。
一种强烈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再也无法躺下,索性起身,赤脚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城市沉睡的、稀疏的灯火,强迫自己凝神静气,试图驱散那噩梦带来的心悸。
过了一会,瞿颂回到床边按开一盏昏黄的小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墨黑终于褪去一点,染上了沉郁的深蓝,整座城市临近苏醒的时间。
就在她准备起身收拾时,床头柜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嗡——嗡——嗡——”
瞿颂愣了愣,这种临近凌晨的电话,鲜少能带来好消息。
偏头一看,屏幕上跳动着“许凯茂”的名字,瞿颂摸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颂姐!是我,凯茂。”许凯茂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急切,背景音有些嘈杂,“老师……老师这两天的情况不太好……你看下午能不能安排一下,过来一趟第一医院,心外科VIP三区1床,下午我和瑶仪他们约了一起过去看看。”
这个消息似乎是印证了心头那不详的预感,瞿颂只觉得一阵眩晕,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认命般的沉重。
“好,”她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我知道了。下午……我会到的。”
许凯茂应了两声,很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入医院外走廊,消毒水气味与窗外草木气息交织,被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清冽悄然刺破。
走廊尽头,靠近窗边的塑料排椅空着,瞿颂倚靠着冰冷的金属栏杆,独自占据了一方空间。
她微仰着头,下颌线绷出一道利落弧线,延伸至线条分明的修长脖颈。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的侧脸轮廓,眉骨压眼,使得那双眼睛即使平静无波,也天然带着几分审视与疏离的意味。眼尾如工笔勾画般自然上挑,眼帘却半垂着遮掩住所有情绪。
毫无疑问,这样的外貌是美的,但这种美明显不是那种过分柔和的,等待欣赏的美,是一种吸引着人想要去交锋的高智美感。
她习惯性地抬手把细烟送近嘴边,极其自然地吸了一口,薄唇微启,一缕淡青色的烟雾便袅袅上浮。
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上昂角度,那烟雾便如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丝丝缕缕,乖顺顺畅地向上空逸散,轻盈地掠过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未曾有一丝侵扰那双深邃的眼睛,只在蓬松微卷的发丝间缭绕片刻,便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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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靠近楼梯口的墙壁阴影里,商承琢几乎是把自己镶进了墙角的凹陷处,背脊僵硬地抵着冰冷的瓷砖墙面,后脑勺也微微靠着。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似乎是在研究对面墙上那块略显陈旧的“禁止喧哗”标识牌,又像是在数外廊顶上快要枯萎的花,或者只是单纯地放空。
视线范围被他严格地控制着,以一种近乎刻意的角度避开了整个栏杆区域,仿佛那个方向存在着某种灼人的能量场,稍一触碰便会引火烧身。
商承琢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肩膀微微内收。
瞿颂自然是知道他在那里的。
尽管步入社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瞿颂和商承琢常在众人面前扮演着初次相见的陌生感,但少年时共处过同一个团队、有过共同的师长,有太多东西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没办法否认,避不开也绕不过。
她不耐地蹙了蹙眉峰,索性将头完全转向窗外,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烟雾缭绕的侧影,彻底将商承琢摒除在自己的感知之外,当他不存在,是此刻最省心也最清净的选择。
医院中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包裹着一切,压制那缕微弱的烟草气息。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三五米,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沉默的鸿沟,各自固守一方。
住院部大门旁终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交谈声。
那几人刚踏进去门,脚步便是一顿,目光扫过这泾渭分明的一幕。
“颂姐!承琢哥!你们…都到了。”许凯茂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明显的尴尬。
瞿颂脸上带笑,轻轻点头,商承琢同时微微颔首。
许凯茂招呼几人一起上楼,正巧有另一波人先等在了电梯前,几人只好分成两批上楼。
“许凯茂!”看着瞿颂几人先上了电梯,周瑶仪立刻把许凯茂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毫不客气地埋怨,“你怎么搞的?他俩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还敢把他俩一起往这儿招呼?哪怕让一个上午来,一个下午来呢,这不是添堵吗?”
“就是啊,”旁边戴着眼镜、气质温和的张涛也忍不住开口,他推了推眼镜,声音不大,“你不是不知道,当年那事儿…唉。”
张涛的话点到即止,没再多说。
许凯茂急得直挠头:“哎呀!怪我,确实怪我!当时接到师母电话,说老师情况急转直下,人已经进ICU了,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我一下就懵了,只想赶紧通知到大家,挨个电话打过去,就想着‘观心’的人能来的都赶紧来一趟…”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当时太急了,真没顾上多想他俩碰面这茬!我这脑子!唉!”
周瑶仪摇摇头,环顾四周察觉到有些不对,张口问道,“建州呢?我记得他上周还说在本地,按他性子,这种事不能迟到啊?”
提到陈建州,许凯茂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大州哥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