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6 决裂 存乎一心

作品:《饲蛇

    连猩垂下头,额头抵在她肩窝,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哑笑声,“你……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了。”


    他低声呢喃,说着浑浊的情话。


    黎昭妍静静听着,眉目间一丝情绪都无。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缠绕,冰冷,黏腻,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连猩抬眼,撞进她那双冷静得近乎冰封的眼眸,心脏狠狠一缩。


    她又是这样看他。


    不是愤怒,不是恐惧,甚至不是厌恶。


    而是那种让人想要尖叫的平静——像一根针,带着精准穿透他所有不堪的漠然,没有一丝情绪,只有审视。


    他想起紫露说她是一个冷血的人。


    那时候,他还不相信。


    可是……


    此刻,在这份极致的无声羞辱中,一股无法抑制的、近乎炽烈的兴奋感骤然升腾。


    她在看他。


    她终于看到他了。


    他的胸腔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痛楚的灼热涌上来。


    她不说话,不反抗,不逃避,连眼神都不避开。


    她知道他的欲望,也知道他的企图。


    仿佛他的所有的隐秘、他最原始的本能,此刻赤裸裸地暴露在她面前,被她精准洞悉,甚至被她纵容玩弄。他忽然有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


    ——也许她是允许的。


    允许他靠近,允许他这样对她的,允许他咬她,向她注入毒液,允许他的内丹在她体内,允许她成为他一部分……


    连他最污秽的想法,都可以一并接纳。


    他盯着她颤抖的睫毛,翕动的鼻翼,和那一抹殷红的唇。


    她是烈阳,他是被炙烤的泥沼。


    可若她愿意——


    这个念头击中了他。


    他倾身,眼底染上疯狂的渴望,唇缓缓靠近,像是朝圣者扑向神明,想要沾染一点属于她的温度与气息。


    在他沉醉于扭曲的欲望时,黎昭妍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眼中的冷意骤然如刀,终于划破最后一丝克制。


    “滚开!”


    她怒喝,手腕间灵光乍现,猛地挣开他的桎梏,反掌一道掌风,直劈连猩胸口。


    “砰!”


    少年没防备,被这道充满杀意的一击轰然击退,整个人像破布一般倒飞出去,撞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闷响。


    他狼狈地爬起,半跪在地,捂着胸口,剧烈的疼痛拉扯着他混乱的思绪。


    狂热的亢奋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冰冷与刺骨的清醒。他那双赤红的眼眸渐渐恢复暗绿,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茫然。


    喉咙间涌动着血沫,他抬起头,映出黎昭妍眼中清晰的厌恶。


    她收回掌心的光芒,语气冷漠,“再不走,我会杀了你。”


    “殿下,要赶我走?”他唇角牵起一点力道不均的弧度,缓缓起身。


    “若是顾衡,殿下怕是很愿意吧。”


    他低头,咳了一声,鲜血涌上喉头。他捂着胸口的指节泛白,像是那一掌不止震碎了骨肉,也碾碎了他最后一点妄念。


    黎昭妍眉头一皱,语气透着怒意:“你又在胡说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连猩低着头,长发遮住眼睛。


    若不是你信了修士那一套,若不是你日日想着顾衡,想着完成攻略任务。


    ……若我是顾衡,你会不会主动凑上来?


    这个想法一出现,连猩的心像被剜了一块,恨意和疼痛一同翻涌。


    但他知道不能说,绝不能说。


    他看向黎昭妍,那样清冷傲然的姿态,目光里却全无他的位置。


    她从来吃软不吃硬。


    风灌进来,将他披散的发吹得凌乱。他缓缓站在门槛外,身形半明半暗,像要被夜色吞噬。


    他看了她一眼,压住眼中的阴翳,却勾起一个浅笑。


    “今日,是我冒犯了殿下。”


    “情之所至,却也不后悔。”


    黎昭妍闻言,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笑着继续:“既然殿下不想看我,那自然,也不需要我了。”


    “我会离开。”


    他抬起脚步,踉跄着踏下台阶,一瘸一拐地走向院外。整个人像被月光拉扯着,投下一个漫长、寂寥的影子。


    忽然,他停下。


    背对着她,站在夜色与光影的交界处,沉默了许久。


    风吹过院中那盏昏黄的灯,发出低颤声。


    最终,他微微侧过头,月光勾勒出他苍白的侧脸轮廓。然后继续向前,消失在夜色深处。


    黎昭妍立在原地,指尖微微收紧,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拽了一下。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是更坚硬的决心。


    她一步步,目光冷峻,直至亲眼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深处,才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房,而是走出院子,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站了许久。


    风吹过,衣袍微动,她仰头看天。


    今晚的月色很亮。


    亮得有些熟悉。


    她突然想起,那一夜的篝火下,也是这样的月亮。


    那时候,他坐在火堆边,眼睫低垂,漫不经心却有几分难以掩饰的真意。


    “我在想……要不要现在就哭给你看。”


    那一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促狭的少年,对她也许有几分真心的。


    可现在呢?


    到底是哪里错了?


    是从他踏入澜汐城开始,还是更早……


    或许他们说得对,她本就是冷血之人,不配得到任何真心。


    “阿妍。”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黎昭妍回过头,竟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墙角的阴影之下。


    是顾衡。


    顾衡无意偷窥,实在是那本薄薄的册子,在他怀里重逾千斤,压得他胸口窒闷。


    他反复确认,那册子上,写的确实是他师父的名字。


    不是同名同姓,而是地址、服药规律……一切都对得上。


    莫千钧。


    那个教导他修心养性、为人正直的师父,那个在宗门内外都享有崇高声望的太渊真人,竟然出现在这份罪证册上。


    师父当年受了重伤,不得不定期服用解药。


    原来,解药,竟是这种东西。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仿佛有什么他一直深信不疑的东西,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无法再承受更多,只能将册子藏入怀中,恍惚出来透气,没想到却看到了黎昭妍逼迫连猩离开的这一幕。


    “你……和连猩?”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黎昭妍淡淡道。


    顾衡僵硬点头。


    他看到了她一步步逼近连猩,干脆利落,毫无迟疑。心中那股莫名的松快感愈发清晰。


    他都听到了。


    她拒绝了连猩。


    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她果然赶走了连猩。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亲耳证实,依然带来了巨大的快意。


    他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下,只是走上前,轻声道:“走了也好。他心性偏执,长此以往,恐会伤到你。”


    黎昭妍轻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一些,“顾师弟,你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我在想密室里的事。”顾衡迟疑道,他把自己密室发现名册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没有透漏名册上都有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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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黎昭妍心脏猛地一沉——她立刻想到了自己藏起的那本笔记。一旦公开,她的秘密也将无所遁形。


    有心之人很快就会发现,所谓的青蛟的妖丹根本就是假的,她就是一个剥夺了别人妖丹,拿来给自己续命的小偷。


    顾衡接着道:“若只是加入未孵化的卵,还算在可接受的边界……但若还有活着的妖族,那后果恐怕远比我们想象得严重。”


    “修士与妖族之间本就势如水火,这层纸,一揭开……很可能再也合不上。”


    “阿妍,”他看着她,声音低下去,“你觉得,该怎么做?”


    该如何做?


    黎昭妍抬头看他,少年眉头紧蹙,眼中是真实的挣扎。


    那些被系统刻意模糊处理的剧情,此刻突然连贯起来了。


    ——顾衡烧毁了制药工坊。


    ——詹净月为求原谅,献上藏宝密址。


    ——顾衡因此得到应龙内丹。


    换句话说,他最终并没有公布这一切。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而现在,轮到她来选择了。


    “我想,”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无论选择公之于众,还是为大局暂且隐忍,都有其道理……孰轻孰重,存乎一心。”


    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已涌上心头。她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的伪善。


    如果没有那本册子,如果她没有知道真相,她此刻大概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当然要公之于众”。


    可现在,她却不敢。


    因为会牵扯到黎山,牵扯到自己的父亲,她心里竟然就开始松动,觉得就算是不公布,也可以的。


    也许,她真的是个冷血的人。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向顾衡,坚定道:“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


    黎昭妍的话音落下,顾衡怔住了。他预想过她的反对、迟疑,或是功利的分析,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毫不犹豫的支持。


    一股热流猝不及防地冲上他的心头,撞开他胸腔的沉郁。那份沉重,仿佛被凿开了一道细缝,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一直以来,他都独自背负着“正义”的重量,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他从未奢望有人能理解这种两难的煎熬,更别说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我们……”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急切,“我们将这一切公诸于世,好不好?”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原本心中残存的犹豫,此刻却被她的理解和支持推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若是她拒绝,他或许会退让;可正因她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他才敢把这句话真正说出来。


    对上黎昭妍诧异的目光,他顿住了。月光下,她的侧脸有一种沉静的力量。他原本沉重的心,因她那句“存乎一心”的体谅,陡然一轻。


    这份超越立场的信任,让他胸腔发烫,仿佛找到了可以托付后背的盟友。


    然而,这份滚烫的感激尚未平息,一丝冰冷的清明便已切入他的思绪。他意识到,她此刻的坚定,并非凭空而来——正是刚才与连猩那场决裂,让她前所未有地渴求一个清晰、可靠、名为“正确”的答案。


    连猩的偏执和危险,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照出了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而自己,无疑成为了另一个比较。她对他的偏向,有几分是纯粹的道义?


    又有几分,是对另一种极端危险的逃离?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要的不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是她全心全意的归属。


    而现在,连猩的离开为他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她需要的是安全感,是可以依赖的确定性。而他,正好可以提供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