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草莓蛋糕的误会与药瓶的温度
作品:《妈咪,爹地已掉线!》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氧气。
办公室门外刺眼的光线倾斜而入,勾勒出苏念单薄却挺直的轮廓。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此刻映着顾夜寒狼狈的苍白和他脚下那片昂贵的、却仿佛踩空的地板。时间凝固在这一刻,三人呼吸的交错声清晰可闻。
“……妈咪?!”
小宇的声音像个碎裂的音符,打破了冻结的画面。小家伙猛地松开拽着顾夜寒的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蹬蹬蹬几步跑到苏念身边,小手紧张地抓住妈妈的衣角,扬起的小脸上满是惊愕和来不及收起的、刚刚那股催促爹地买蛋糕的急切劲儿。
“妈咪,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呀?”小宇的声音有点慌,眼珠子滴溜溜在僵立的顾夜寒和苏念之间飞快地转。
苏念没说话。她的目光依旧钉在顾夜寒身上,如同两束冰冷的探照灯,一寸寸扫过他凌乱的额发、苍白的脸颊、紧抿的薄唇,最后落在他臂弯里那件略显仓促搭着的外套上。他整个人透着一种被撞破心事后的狼狈……和……心虚?
草莓小蛋糕……
给妹妹的……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怒意瞬间冲上苏念的喉咙口。好一个“担心妹妹”!昨天刚送来一个能吓哭小糯米的破旧兔子,今早又鬼鬼祟祟送来一瓶意义不明的药(尽管化验结果尚可),现在……又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买蛋糕戏码?还是在这样的狼狈状态下?
真是用心良苦!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紧紧攥着掌心那个小小的、冰冷的白色药瓶。指尖下无敏标识的触感突然变得格外清晰,硌得她生疼。
“顾总,”苏念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每个字都砸得人心头发冷。她完全无视了小宇的存在和小家伙眼中的慌乱,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向顾夜寒,“这就是你‘不方便’亲自解释的合作条款附加项?”
她缓缓举起那只攥着药瓶的手。小小的白色药瓶在她纤细的指间,像一个小小的、无声的指控和证据。
“昨晚的药瓶,”苏念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清晰,“今天的小蛋糕。顾总的‘关心’,真是……无孔不入。”
顾夜寒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疲惫和委屈像是被这句冰冷带刺的话狠狠戳中,瞬间化作了更大的憋闷和刺痛!
药瓶?!
她果然……直接将它归结于他的“阴谋”!
一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怒气和冤屈感猛地冲上头顶!他高大的身躯绷得像即将拉断的弓弦,下颌线咬得死紧。他想咆哮!他想质问她是不是盲到了极点!他想告诉她那个兔子有多恶心、多该死!他想把口袋里那个更小巧的心电监测手环狠狠摔到她面前,告诉她这是给女儿的!
可就在这怒火烧毁理智的临界点——
“妈咪!药瓶是爹地送的吗?”小宇清亮的童音突然急切地插了进来,打破了那如同实质般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小家伙仰着小脸,看看妈妈举起的那个熟悉的白色小瓶子,又猛地转头看向顾夜寒——爹地苍白的脸上掠过的是痛苦和愤怒交织的裂痕,但绝不像沈清清描述的“坏人”的样子。小宇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抓住了关键线索的小侦探!
“爹地!是你送妈咪这个瓶子吗?”小宇立刻松开苏念的衣角,又跑回顾夜寒身边,小手指急切地指着苏念手里的药瓶,“昨晚!是不是你把它悄悄放去妈咪家门口的?”他的眼神充满期待和求证,仿佛只要爹地点头,就能解开一个巨大的谜团。
“……”顾夜寒被儿子这一连串急促的发问弄得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想否认那个该死的兔子!可眼前的药瓶……
“小宇!”苏念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警告,“回妈咪这里来!”
“妈咪!”小宇却异常执着地站在原地,小脸急得通红,“这个瓶子很重要!对不对?能治妹妹的病对不对?”他语无伦次,但核心清晰无比,“沈姨姨说有人放了坏东西吓妹妹,可是爹地送来的明明是救妹妹的药呀!”他仰着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坦然地看向顾夜寒,带着孩童世界非黑即白的纯粹判断:“爹地!你是因为担心妹妹的心脏病,才想办法送药来的,对不对?你不是沈姨姨说的坏人!”最后半句,小家伙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无比的肯定。
担心……妹妹的心脏病……
顾夜寒的大脑像被一道强光劈中!所有的怒火、憋屈、冤屈在这一刻被儿子清脆的童音震得粉碎!
苏念那句冰冷的“无孔不入”带来的刺痛还未消散,此刻却猝不及防地被孩子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因为担心妹妹”瞬间瓦解。一股极其陌生又酸涩的热流猛地涌上心口,烫得他喉头发哽。
他看着儿子那双充满希冀和信任的眼睛,看着苏念那依旧冰冷、却似乎因为小宇的话而微微错愕、有一丝裂缝的神情……
承认?那瓶药,确实是他送去的。无论动机,无论他用了什么方式,这无法否认。
“……是。”顾夜寒极其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没有过多解释兔子事件,此时此刻,他全部的力气似乎都只够回答儿子这个关于“担心妹妹”的单纯问题。“……我担心她的心。”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在小宇柔软的发顶,不敢再看苏念的表情。
这句嘶哑的承认,像一颗投入寂静深潭的石子。
小宇的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小灯泡!他兴奋地握着小拳头,扭头看向苏念:“妈咪!你看!爹地是担心妹妹!他不是坏人!”小家伙的逻辑无比简单直接:给妹妹治病的东西,只能是好的!送好药的爹地,当然不可能是沈姨姨说的坏人!
苏念举着药瓶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顾夜寒……亲口承认了?
不是闪烁其词,不是巧言狡辩,而是用这样嘶哑、疲惫、甚至带着一丝委屈的语气……当着儿子的面……直接承认了?
只为回答小宇那句“担心妹妹”?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剧烈地收缩着。那冰冷的猜忌堡垒,在儿子纯粹的逻辑和眼前男人那毫不设防的脆弱面前,发出了细微的、崩塌前的碎裂声。
可她的目光触及他臂弯里那件外套和他此刻依然苍白狼狈的模样时,理智又迅速回笼一丝冰冷——承认送药,就能撇清兔子的嫌疑?就能解释此刻这副被撞破后窘迫的样子?
就在这时,僵立在对面的顾夜寒似乎被儿子催促得无法,极其别扭地动了动。他微微侧身,将一只攥得指节发白、指关节都微微泛青的大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极其不协调的、明显和他身份不符的东西:一个印着可爱卡通熊图案、点缀着廉价彩色小星星的一次性蛋糕盒提袋!粉色的小熊还龇着牙,笑得傻乎乎的。
大概是攥得太紧,也可能是刚才被苏念撞见的惊吓,那提袋的纸绳勒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勒出了一道清晰的红痕。最显眼的是袋子的一角,还沾着一点……可疑的、浅黄色的糊状印痕?
似乎是……燕麦粥?
一个无比荒谬的画面瞬间在苏念脑海里成型:这位一贯以冷峻优雅示人的顾氏总裁,可能刚才真的在小厨房里狼狈地试图冲洗打翻在手上的燕麦粥,然后匆忙套上西服,拿起这幼稚的蛋糕袋就要下楼……
为了给小糯米……买草莓蛋糕?
只因为儿子的一句“妹妹想吃的”?甚至在没洗掉手上粥渍的情况下?
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盖过了她心头最后那点冰冷的猜疑。
苏念看着顾夜寒那只攥着蠢萌蛋糕袋、指节勒得发白、指缝间还沾着点燕麦糊的大手……
一股极其强烈的、无法言喻的酸涩感猛地呛上鼻腔!
她喉咙堵得厉害。
那句冰冷的质问还卡在嘴边,却被眼前这过于反差、又过于真实的画面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顾夜寒低着头,根本没看苏念的表情。他只是觉得脸上滚烫,那只拿着蛋糕袋的手像烫手山芋,甚至有些无措地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然后,他用那只空着的、还微微带着粥渍的手,极其笨拙地、几乎是生硬地,将那个装着药瓶的、苏念伸过来的小塑料袋(?)……从苏念僵在半空的手中,几乎是“抢”了过去?动作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急促。
塑料袋与药瓶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办公室里,只剩下那只印着傻笑小熊的蛋糕袋,在半空中晃了晃。和顾夜寒那低沉的、带着万般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的解释:
“……草莓的没了。给她……买了抹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