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如同神锤，狠狠砸在长老们的心头。


    “在他的背后，有一个以毒蛇为图腾的诡秘传承，就盘踞在下界！”


    “他们在用下界的亿万生灵为土壤，圈养魔胎，妄图以星星之火，颠覆我上界根基！”


    这个谎言，七分真，三分假，却将一个零星的线索，与一个足以让不朽势力都为之悚然的惊天阴谋，完美地缝合在了一起。


    大殿之内，瞬间死寂。


    只剩下几位老怪物那粗重如风箱般的呼吸声。


    他们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骇然，再到无法遏制的暴怒与后怕！


    原来是这样！


    神子哪里是心血来潮，他分明是为整个上界的安危，要去行那斩草除根的救世之举啊！


    所有反对，顷刻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敬佩，与无条件的支持。


    顾长歌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片决然。


    “此事，刻不容缓。”


    “请家族，为我开启最高规格的破界神舟，我要亲自去下界，将这颗毒瘤，连根拔起！”


    “谨遵神子法旨！”


    几位气息渊深如狱的长老躬身领命，身影瞬间化作虚无，消失在大殿之中，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偌大的神子殿，再度陷入了万古般的死寂。


    顾长歌靠在冰冷的神座上，眼帘微垂，像是小憩，又像是在俯瞰着脚下无形的万域山河。


    良久。


    他才对着空无一人的殿门外，吐出一个字。


    “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层层禁制。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轻微，迟疑，带着一股难言的压抑。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殿门口，又用了很久，才走完那段仿佛没有尽头的玉石长阶。


    冥碧桦，到了。


    她抬起头，看向神座之上。


    只一眼，她整个人便如坠冰窟。


    那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会递给她功法、言语间带着暖意的师兄。


    一个高坐于九天之上，眸光淡漠，视万物为刍狗。


    他甚至没有看她，那种无视，比任何利剑都更伤人。


    冥碧桦刚刚因那卷《太上忘情录》而在心底燃起的最后一丝火苗，被这刺骨的冰冷，彻底浇灭。


    她攥紧了因长跪而有些发麻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卑微。


    “师兄……你说过，会帮我。”


    话音落下，神座上的那尊神，终于动了。


    顾长歌的目光，缓缓垂落，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瞬间，他眼底足以冰封万古的漠然，竟如冬雪遇暖阳般，悄然融化，重新染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温和与无奈。


    “我自然记得。”


    他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刚刚与长老们的议事，耗尽了他与魔头死战后仅存的心力。


    “那魔头的根源，在下界。若不将其连根拔起，你我之间的这份因果，便永远无法斩断。”


    “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冥碧桦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要去下界？为了……他们之间的因果？


    不等她消化这惊人的消息，顾长歌的话锋一转，那双重新变得温和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仙剑，像是要将她的肉身乃至灵魂都彻底剖开！


    “而你，冥碧桦师妹。”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魔力。


    “你的九窍仙心，天生便对一切魔性之物有着至高无上的感应力。”


    他看着她骤然缩紧的瞳孔，看着她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一字一句，如同天道纶音，在她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你，才是我此行能否找到那幕后黑手老巢的……”


    “唯一关键。”


    你，是唯一的。


    你，是关键。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又像是一道甘泉，瞬间击溃了冥碧桦所有的防线。


    他不是不在意自己！他此行……竟是为了自己！而自己，是他此行唯一不可或缺之人！


    见她神情变幻，顾长歌这才缓缓地，朝她伸出手，发出了那句早已注定好结局的邀请。


    “你，可愿随我一同，去了结这段因果？”


    被需要。


    他需要我。


    我是他踏平下界棋局中，不可替代的唯一。


    这份认知，如同一道烙印，滚烫地刻在冥碧桦的魂魄深处，将她所有的卑微、不甘、怨恨，尽数焚烧成一种扭曲而狂热的使命感。


    这是她最后的救赎。


    她抬起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眸光死寂，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吐出一个字。


    “好。”


    顿了顿，她像是怕他没听清，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跟你去。”


    顾长歌神座之上，眼帘都未曾抬起，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他指尖轻弹。


    咻！


    一枚玉简破空，没有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道韵，精准地悬停在冥碧桦的眉心之前。


    “此乃后续心法，路上参悟，莫要误了事。”


    那冰凉的触感让冥碧桦指尖一颤，她死死攥住玉简，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命。


    再无一言。


    转身，一步步走出这座神殿。


    背影决绝，再无半分回头。


    待那道气息彻底消失，顾长歌的心神才缓缓沉入识海。


    “系统，兑换大罗欺天符。”


    【叮！消耗十万反派值，大罗欺天符兑换成功！】


    一枚缭绕着混沌气的古朴符箓，静静浮现。


    它不似实物，更像是一段被截取下来的、不存在于此世的天地法则。


    顾长歌心念一动。


    一缕本源灵气自他体内溢出，于虚空中勾勒、演化，光影扭曲间，竟凭空塑造成了另一个“顾长歌”。


    这具法身，面色惨白如金纸，气息虚浮欲散，双眸深处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疲惫与虚弱。


    那副与魔头死战后本源受创的模样，真实到足以瞒过探查此地的任何一尊不朽。


    他屈指一弹，大罗欺天符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法身体内。


    嗡


    法身的气息瞬间与整座神子殿，乃至与浩瀚无垠的长生顾家祖地气运，完美勾连。


    真与假，在此刻失去了界限。


    “在此疗伤，我回来之前，不见任何人。”


    顾长歌对着另一个自己，下达了淡漠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