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21

作品:《囚师弟

    落雷金木四字一出,仿佛周遭空气都静止了三分。


    谢不悔茫然地回头,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江……汜?”


    “她……”


    凌萚感觉到境界的摇摆不定,他强压心神,阻断那噩梦般的幻境,飞快地否定:“不可能,江汜已死。她的长明灯早已黯淡失魂,百年以来,从未有异。”


    于是谢不悔皱眉:“那就是闯入了两个太常弟子,为了她?为什么偏是今晚。”


    “她什么时候……”谢不悔刚起话头又觉不对,“不,那天也有人以同样的方式破传送禁制,他们真的是太常的吗?”


    可若不是太常,又怎会五行相借。


    凌萚不言,只是盯着远处湛蓝火光中的人影,不安感弥漫四肢,仿佛在逼着他离开。但他着实不解,论修为,虽然对方有意隐匿的气息,但凭招式来看,对方的修为必然在他之下。


    虽然此人用招不择手段,不顾自我,剑走偏锋,几次三番差点伤他,但修为差距太大,不足为惧。


    他身有隐伤,对方明显知晓,剑招多往他肩颈而落,但依旧未伤他分毫。


    反而此人气势汹汹的挥招而落,却不可避免被逼入死境。他半步树盖,虽在此行历练中突遭变故,境界受损,即便偶尔有一瞬跌落至引枝一境,但他大部分时间都能稳定心神,保持在引枝十境。


    落丹之后,修士之间一境便能差隔万里。


    落雷金木……凌萚攥紧手中戮雪,这东西,该毁了。


    “这是何人?这架势,要在朱雀山上自爆?”不知何时从人间归来的蓝朝落于两人身后,她一迈入丹种裂动灵力波动的范围,周身便乍然浮现水球。


    “江……汜?”蓝朝神情凝重,后撤半步,周身披帛丝带倏尔化成水线,已有攻击之势。


    她抬眸,眼含警惕:“大师兄!”


    凌萚回眸,还未开口解释,正疑惑蓝朝为何如此动怒,一股强烈地危机之感直冲脑门,密布全身。


    可他却丝毫不能动弹。


    江汜?怎么可能是江汜。长明灯已灭百年,百年之间,他次次去望最上方的长明灯,江汜的长明灯次次如最上方那盏长明灯一般,永远死寂。


    蓝朝凭什么瞬间认出此人是江汜,为什么?落雷金木?不,不是,若只是一柄木剑,蓝朝不会如此断然,不会如此警惕震怒。


    是什么……是……什么?


    落雷金木……


    江汜不会朱雀四式,不会惊雷灭。在他赠她落雷金木之后,江汜……会了吗?不,她不会。


    他记得的,江汜依旧没有学会惊雷灭,江汜和他对练,用的不是惊雷灭。虽有惊雷之势,细微之中却隐有差距。那是江汜的独创招式——静火沉雷。


    刚才那人用的……不是什么惊雷灭,而是静火沉雷!


    而他误以为对方是太常弟子,以为对方虽无法借朱雀离火后三式,但能观本源,借助落雷金木,勉强复刻其形。


    他忘记江汜静火沉雷的模样,那种东西,他早就不记得了。


    “大师兄!此火有异!”蓝朝身如流水,手甩腰间披帛化如流水要去阻隔如天而降的、厮杀周围灵气的湛蓝火光。


    可她的水还未碰到那遮天蔽日、吞噬一切的湛蓝火光,就已经被消弭。


    谢不悔焚符而来,将她拽走。


    “列阵!”谢不悔双手捻符,掐手印,踏八卦罡步,将蓝朝护在身后。


    凌萚从震惊之中恢复神识,抬手斩剑,火光迸发:“离字六式,诛天!”


    蕴含朱雀离火前五式之威的诛天从凌萚手中黑剑爆裂而出,他死死地盯着湛蓝火光中面具蒙脸的人影,剑眉横对,仿佛在质问江汜——你还敢回来?


    “诛天?”


    江汜嗓音凉薄,带着屠灭一切的沙哑,她唇角带血,充满裂纹支离破碎的丹种在她的空灵之界,摇摇欲坠,她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带着噬天的朱火焚,斩剑而下。


    “师兄果然天资卓越,朱雀离火六式,竟都掌握。”


    江汜唇边勾起嗜杀疯狂的笑意:“可惜,诛天也不够。”


    在快要被丹种破灭俱灭神识的时刻,江汜猛地想起,师尊当年见她之时就已知晓她离火有异,而那传音入耳的秘法,是只给她的。


    她初练朱火焚时,便觉这火有异。火不会吞噬火,火只会融为火,天下万物同根同源,都只会相融,而不会呈现吞噬。


    但朱火焚好像是离火又不是离火,每每使用朱火焚,她体内的离火心脉便会一同被吞噬。


    她想,朱火焚是想吞灭离火的。即便它们同根同源。


    “江汜,你没死!”凌萚咬牙切齿,眼看着离火诛天也被江汜那古怪的火势吞噬,不免露出惊讶之意,但他飞快甩动剑招,倾尽灵力,灌溉朱雀离火。


    又一势朝上而斩,带着不同方才试探、紧逼的弱火之效,惊天的引枝威压从他手中黑剑密布而出,仿若朝着江汜的灵界而去。


    支离破碎的丹种上又添几笔裂纹。


    江汜一口污血咳出,双手都已被手中之剑燎破骨肉,可她却依旧死死地攥着手中木剑,咬牙将朱火焚冶锻至极致,不让火熄、不让剑脱手。


    不让凌萚脱离朱火焚的范围!


    凌萚同样握紧手中黑剑,“江汜,今日,我就要再杀你一遍!我剑中仇,足你死上千遍万遍!”


    “惶惶火威,赤吾狱火——”


    “朱雀离火,离字六式,诛天!”


    江汜咬牙,引篡取的灵力,直逼丹种,支离不堪的丹种骤然迸发白光,惊天的灵力在江汜体内砰然乍响。


    钻心刮骨之疼密布全身,她却笑得肆意畅快。


    “六之七法,死而不熄;七成圆满,浴火而焚;七之八法,月缺差一;八发而溢,朱火不控。”


    “朱雀离火——”


    “离变六之七式,朱、火焚!”


    湛蓝的火光在此时爆裂的更加剧烈,噬天灼地的滚热感仿若撕扯着整个七宿峰,值夜弟子梦中恍惚惊醒,望着天边宛若白昼的火光,震在原地。


    符阵之中,谢不悔仰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吞噬万物的离火,却忍不住朝其伸出手。


    火息燎烧在他的指尖,白骨尽现。


    “师……师姐?”


    蓝朝被刺目的火光灼烧了双眼,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是低头悄无声息的用静水抚平眼中疼痛。


    她引浮水绕至谢不悔的指尖,声若水叹:“谢不悔,她不是师姐。”


    蓝朝嗓音滞涩,幽怨地从嗓子眼里挤出:“那是,小师妹啊。”


    凌萚的诛天脱剑而去,只在缭绕如太阳的朱火焚中凭借引枝的威压破开一道口子,但很快仿佛虚火撞上真正的太阳,一下陨落。


    而太阳,将他毫不留情地灼烧殆尽。


    犹如天明白昼的火光落幕后,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假山林中,只见少女剑尖轻点,刺破跪于她身前之人的脖颈。


    血如鼓动的水珠,喷涌而出。


    凌萚双目失明被火光刺痛流血,他什么也看不见,嚅动的薄唇中依稀可见他将要脱口而出的二字:“师姐。”


    但江汜染血的嗓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的希冀,他的妄想。


    夺魄之中所见的幻境,在此刻成真。凌萚一口污血呕出,心境不稳,修为瞬坠。


    “师兄,我的离火,好用吗?”


    江汜扭旋着带着火息的落雷金木,将剑尖刺得更深,几乎整个剑身都插/入凌萚的持剑的右手,如他当年那般,挑破他的筋骨。


    “木剑还你。”江汜落下极淡的一声。


    江汜捂住滚烫灼疼的心脏,真正的离火印记似乎在她的心脏不要命的灼烧着,她后退一步,目带警惕与难言的轻松,手里攥着杜坰给她的石头,还有周白给他的太常行令。


    “师兄,你说得对。”


    “不是我的东西,我该还回来。”


    “但属于我的,你们也别想夺走。”


    “离火,你们得还我。”江汜浑浊滚血的嗓音中,带着无尽的肃杀与阴翳,她紧咬牙关,似乎想要将剑刺得更深。


    但她已然察觉到凌萚骤然跌落的境界在慢慢回来。


    凌萚不愧是凌萚,不愧为半脚踏入树盖,心境的噩梦与他而言只是一瞬,在这一瞬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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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死!


    江汜毫不犹豫地捏碎手中太常行令,身形逐渐消散。凶光毕露的眸中,火光未熄。


    “师兄,记得今日的火光。”


    “来日,我要你们真正地陨灭在太阳之下!”


    黑衣染血的身形如雾气弥漫,逐渐要消散于于天地之间,凌萚手中握剑,明明还有余力,却长跪在火息未尽的地面上。


    血肉被融化粘连在沙土之中,凌萚却迟迟不起身。


    直到江汜的身形要完全散去的那一刻,他突然动了,强行睁开被火气灼伤的眼睛,双目赤血,唯有肃冷。


    他绷力甩出手中戮雪,刺向江汜快要消散的身形。


    “太阳?”


    “世间的太阳只此一轮,绝不是你!”他怒吼着,仿佛要将夺魄中的噩梦吼散。


    但他的持剑的右手不要命的痉挛着,即便用尽全身气力吼出,却依旧驱不散心境中见到的……明明有刺目太阳的噩梦。


    “绝……不会是你!”


    *


    “师姐!”


    一身血迹,气息紊乱,灵力四溢的江汜攥着手中石头出现在躲藏进树天的杜坰与周白面前。


    她见到杜坰,努力地想要扯起一点轻快的笑意,却在迈向杜坰时,双腿一软,朝着杜坰摔去。


    杜坰面露震愕,惊慌与恐惧在他苍白的眸中隐约闪动。


    他手忙脚乱地抱住江汜,两人缓缓地摔坐到地上。


    周白闻声而来,差点就要跳脚:“丹种,丹种……!”


    “江汜!我真的要杀了你!你,你!”


    “你真不要命了吗!丹种没了……丹种没了要怎么办!”


    周白双手无措地上下舞动,手中灵力涌现,一堆丹药滚落地面,他想要给江汜止血疗伤,却张着手臂,不知所措,眼底红丝浮现。


    他的脑子嗡鸣阵阵,不由去想——江汜说的半死不活,原来指的是她一人。


    杜坰双手发颤,瞳孔不自然地颤动,他手浮微末的灵力渡入江汜体内。


    “师姐,凝悠花……”杜坰嗓音轻涩,带着胸口微微的鼓动,震在江汜的耳畔。


    江汜说不出话,她只能用漆色的眸子去凝杜坰的眼睛。


    杜坰了然,垂眸,苍白无神的左眼凝向江汜,他轻轻压手,将江汜的视野压下。声音宛若呓语鼓动在江汜的耳畔:“师姐,不要看我的眼睛……”


    交握的双手中忽然迸发强大、隐没在失控边缘的灵力。灵力厚重纯净,犹如繁星滚入身体,洗涤经脉。


    江汜手指微微颤动,想要掐诀,但灼噬万物的朱火焚,令她手掌骨肉翻飞,难以动弹。


    杜坰落下手来,纤白的手指染上她的血迹,他轻碰她的手,合力掐诀。


    “溯。”


    江汜吐字如气。顷刻间,绿芒一点,恢复如初。


    只是方才握剑的手心中,依旧传来蚀骨的疼痛,还有……破碎边缘的丹种,没有在凝悠花的起死回生的回溯之效中,得到恢复。


    周白见到江汜恢复如初,腿上一麻,松了一口气跪下地来,大口喘气。


    “……江汜,这种、这种事以后你千万别叫我了。”周白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翻红,仿若窒息之后刚得空气,“你太、太吓人了!你就是个骗子!这还不如让我半死不活呢!”


    江汜靠在杜坰的身上,她的夜行衣整洁如初,除了杜坰身上还残留着古怪可怖的血迹,任谁也看不出江汜方才重伤的痕迹。


    “师姐。”杜坰握住江汜炽热发烫的手,“走吗?”


    江汜站起身来,她取下蒙脸的面具,拽起杜坰,一道涤尘术去尘除血。


    她望向杜坰身后升起的旭日,凝重如夜的神情在此时此刻显得轻松无比,仿佛断绝、放下了一切,她望见旭日,犹如望见了前行的希冀。


    她眉目舒展,漆色的眼眸里映照着火红的烈日,如骤雨逢春,她眯眼笑起来,语气轻松:“我们可以走了,师弟。”


    一无所有,了无牵挂,不用再攥着一柄不属于她的剑,不须他人为她点一盏长明灯,不妄念一隅她被排除在外,融不进去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