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放下了手。


    他没有客套，也没有发表什么就职演说。


    他只是转身，走回到那张铺着建筑图纸的桌子前，拿起了红蓝铅笔。


    “谢团副。”


    “到！”谢晋元本能地立正。


    “从现在起，你改任副总指挥，负责后勤、人事和纪律。”陆战的声音平静，“我要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特长，以及身体状况。”


    “是！”谢晋元没有任何犹豫。


    “上官少校。”


    上官志标向前一步，双眼通红，但站得笔直。“在！”


    “重火力部队，交给你。”陆战的笔尖在图纸上画了几个圈，“二楼和三楼的这几个承重墙位置，我会架设十门120毫米迫击炮，我需要你和你的兵，能在三分钟内完成一次齐射，然后在一分钟内转移阵地。”


    上官志标的身体震了一下。


    “杨瑞符营长。”


    “到！”杨瑞符的大嗓门在屋里回响。


    “你手下最能打的弟兄，挑一百个出来，组成突击队。”陆战头也不抬，“装备司登冲锋枪和M24手榴弹，随时准备对突入仓库的敌人进行反扑。”


    “是！”杨瑞符的回答，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兴奋劲。


    陆战抬起头，看向肥皂几人。


    “肥皂，幽灵，你们几个，负责所有人的武器培训。”他丢下铅笔，“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天亮之前，我要让这四百多个弟兄，都懂得怎么用他们手里的新家伙，最少，要会开枪和换弹匣。”


    “没问题，头儿。”肥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保证完成任务，就是过程可能有点粗暴。”


    命令一条接着一条，清晰，果断，不带任何废话。


    整个指挥部里，只剩下陆战发号施令的声音，和军官们响亮的应答声。


    谢晋元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指挥风格。


    没有动员，没有口号，只有精确到每一个火力点，每一个人头的任务分配。


    很快，杨瑞符带着手下的连排长走了进来。


    谢晋元把陆战的命令复述了一遍。


    一个连长面露难色：“团副，这…让一个外人来指挥我们弟兄…”


    他的话没说完，谢晋元就打断了他。


    “从现在起，King先生就是总指挥，他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谢晋元的声音很严厉，“谁要是不服，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谢晋元绝不拦着。但谁要是留下来，还敢阳奉阴违，别怪我执行战扬纪律！”


    那个连长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杨瑞符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执行命令！哪来那么多屁话！你小子是没见过King先生的本事，见过之后，你得跪下来喊祖宗。”


    楼下，仓库的空地上。


    一箱箱崭新的武器被打开。


    当那一百挺泛着金属寒光的MG42，和四百支造型奇特的司登冲锋枪，暴露在灯光下时。


    整个一营的士兵，都疯了。


    “我的娘唉……”


    一个老兵油子扑到一挺MG42面前，用手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嘴里不停地念叨。


    “这…这枪怎么长得跟烧火棍一样？”一个年轻士兵拿起一支司登冲锋枪，笨手笨脚地比划着，一脸嫌弃。


    肥皂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枪，熟练地装上弹匣，拉开枪栓，对着远处的沙袋。


    “哒哒哒哒哒——”


    一长串子弹泼洒出去，沙袋上爆开一连串的烟尘。


    “丑？”肥皂把滚烫的冲锋枪塞回那士兵手里，“这玩意儿，叫城市近战神器，一秒钟十几发子弹，你管他丑不丑，好用就行！”


    那士兵被烫得一哆嗦，抱着枪，再不敢有半点嫌弃，眼睛里全是光。


    肥皂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都他妈看好了！这玩意儿叫MG42，你们叫它电锯就行！射击的时候，不要给老子一直按着不放，你想把枪管打红吗？短点射！听见没？用你们的耳朵去听，哒-哒-哒，这才是最优美的声音！”


    “还有你们！这是120毫米迫击炮！不是你们那小砸炮！炮弹装填手，放进去之后，手就给我拿开，别他娘的把自己的爪子给炸没了！”


    毁灭军团的成员，成了最严厉的教官。


    他们用最简单，最粗暴的语言，把这些现代武器的使用方法，硬生生灌进这些士兵的脑子里。


    而这些百战老兵，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复杂的战术理论，但他们对武器的直觉，是战扬上用命换来的。


    很快，他们就从最初的笨拙，变得有模有样。


    仓库的防御工事，在陆战的规划下，也变得面目全非。


    原本只是简单堵住的窗户，被改造成了结构复杂的射击孔。


    肥皂管那叫“托布鲁克式工事”，外面看只有一个小洞，里面却别有洞天，机枪手可以获得极大的射击角度，却很难被外面的火力打中。


    楼顶上，原本堆放迫击炮的地方被清空了。


    陆战让人用速干水泥，浇筑了几个奇特的环形工事。


    “这叫环形机枪堡。”陆战对跟在身边的谢晋元解释，“MG42架在中间的柱子上，可以360度旋转，压制所有来自空中的威胁，也能俯瞰整个战扬。小鬼子的飞机要是敢低空扫射，就让他有来无回。”


    谢晋元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过。


    他看着整个仓库，在他的认知里，这已经是固若金汤了。


    但在陆战的改造下，这里正在变成一个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刺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个士兵跑上顶楼指挥部。


    “报告总指挥！所有武器弹药分发完毕！弟兄们都已经进入指定阵地！”


    陆战点了点头。


    他走到一个锅炉前，锅炉里正煮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肉粥。


    这是他让炊事班用仓库里找到的粮食和罐头煮的。


    “让弟兄门都下来，吃饭。”


    谢晋元有些着急：“总指挥，鬼子随时都可能来，这……”


    “天塌下来，也要先把肚子填饱。”陆战盛了一碗粥，递给谢晋元，“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他看着那些从阵地上下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兴奋的士兵，狼吞虎咽地喝着肉粥。


    “告诉弟兄们，这是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安稳饭。”


    “吃完这顿，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