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迎接他的，是死神的镰刀。


    “一组，开火！”


    钱队的声音响起，落下了最后的宣判。


    仓库外围工事，五十个射击孔里，五十挺MG42同时发出了怒吼。


    “突突突突突突——！”


    五十道由子弹组成的火鞭，从不同的角度，朝着那片五十米内的扇形区域，狠狠抽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日军曹长，连同他身后的十几名士兵。


    没有血洞。


    没有惨叫。


    他们直接从腰部以上，蒸发了。


    跟在后面的日军冲锋队列，脚下一顿。


    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后，火网覆盖了他们。


    一个日军士兵被子弹击中，他不是倒下，而是被子弹的动能推着，向后凌空飞起，身体在空中就解体了。


    另一个士兵想趴下，可子弹比他的反应更快。


    交叉火力，没有死角。


    日军的人潮，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然后被墙上的利刃，一层一层地刮掉。


    老铁打空了一个弹药箱，他身边的副射手手脚麻利地换上新的。


    “他娘的！再来！”


    老铁的脸被硝烟熏得漆黑，只有牙齿是白的，他重新按下了扳机。


    新的火鞭，继续舔舐着那些绝望的生命。


    “二组，接替射击！”


    “一组，更换枪管，补充弹药！”


    陆战的命令，通过步话机，精准地传到每一个火力点。


    一组的机枪声刚歇，二组的五十挺MG42就无缝衔接，咆哮起来。


    火网，没有一秒钟的停歇。


    三千多日军，从三个方向发起的冲锋。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两千多具不完整的尸体。


    剩下的一千多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掉枪，哭爹喊娘地转身就跑。


    可身后，是收割生命的火网。


    身前，是踩着同伴尸体都无法逾越的死亡地带。


    这扬屠杀，持续了整整八分钟。


    当枪声终于停下。


    仓库前的开阔地，已经不能称之为土地。


    那是一片由鲜血，碎肉，和钢铁零件混合而成的泥沼。


    还能站着的日军，一个都没有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和硝烟混合的甜腥味。


    谢晋元站在顶楼，扶着墙壁，胃里翻江倒海。


    他打过淞沪会战，从罗店的血肉磨坊里爬出来。


    他以为自己见过了地狱。


    可他今天才知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他看向那个站在锅炉边，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男人。


    一种敬畏，从心底升起。


    “我们…赢了？”杨瑞符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赢？”陆战转过身，将巴雷特靠在墙上。


    “这才哪到哪。”


    他走到地图前。


    “鬼子不是傻子，同样的亏，他们不会吃第二次。”


    “下一次，他们就不会这么冲了。”


    谢晋元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走了过去。


    “总指挥，那他们会怎么做？”


    陆战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从日军的阵地，一直延伸到仓库外墙。


    “很简单。”


    “他们会用麻袋，装满砖头和石块，垒成移动的掩体，一点一点，往前推进。”


    “我们的机枪，打不穿那种土制的掩体。”


    “等他们推到墙根底下，就是工兵用炸药包开路的时候。”


    谢晋元的心，沉了下去。


    他顺着陆战的思路一想，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这法子虽然笨，却最有效。


    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鬼子把乌龟壳堆到自家门口。


    “那…那我们怎么办？”一个连长焦急地问。


    陆战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钱队。


    “东西，准备好了吗？”


    钱队咧嘴一笑。


    “早就给弟兄们发下去了。”


    ……


    “八嘎呀路！”


    荻洲立兵的指挥刀，将一张作战地图劈成了两半。


    他没有失态地咆哮，但那阴沉的脸色，比咆哮更让人恐惧。


    吉住良辅和藤田进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通讯兵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汇报。


    “报告师团长，第101联队，进攻部队…伤亡超过两千人…进攻…失败。”


    “废物！”


    荻洲立兵一脚踹翻了那个通讯兵。


    “必须消灭他们！”


    他指着地图上四行仓库的位置。


    “不计一切代价，消灭毁灭军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传我命令。”


    “让士兵们，就地取材，用麻袋装填砖石，构筑活动掩体，给我一步一步压上去！”


    “让工兵联队准备好特制的大当量炸药包。”


    “我要把那栋楼，连同地基，都送上天！”


    吉住良辅有些担忧：“阁下，万一他们趁机逃跑……”


    “他们跑的了吗？”荻洲立兵冷笑，“整个闸北都在我们控制之下，他们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只要攻破了他们的外围工事，就是他们的死期。”


    ……


    仓库的外围阵地里。


    老铁正骂骂咧咧地用一块布擦着滚烫的枪管。


    “狗日的，这些小鬼子还真学聪明了。”


    他透过射击孔，能看到远处的日军正在忙碌。


    一个个土黄色的麻袋，被他们堆砌起来，形成了一道道矮墙。


    那些矮墙，正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仓库靠近。


    “队长，这可咋整？”


    “这玩意儿，机枪可啃不动啊。”


    阵地里的士兵们，都有些发愁。


    就在这时，羊拐抱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跑了过来。


    那东西，像是一个巨大的Y字形树杈，上面绑着几根粗壮的皮筋。


    一个大号的弹弓。


    “都别愁了！”羊拐把弹弓往地上一戳，“总指挥发下来的新宝贝！”


    “这玩意儿能干啥？打鸟吗？”陈树生好奇地问。


    “打鸟？”羊拐从身后的袋子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


    一颗德制M24长柄手榴弹。


    他把手榴弹的木柄卡在弹弓的皮兜里。


    “看好了，这叫打鬼子。”


    他对着所有人，比划了一下发射的动作。


    “等小鬼子把他们的乌龟壳推到一百米内，咱们就用这个，把冒烟的铁瓜，送进他们脑瓜子里。”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还能…这么玩？


    谢晋元刚好巡查到这里，看到这一幕，他先是一愣。


    随即，他一拍大腿。


    “妙啊！”


    用弹弓发射手榴弹！


    这想法，简直是天才！


    既解决了手投距离不够的问题，又利用了抛物线，可以精准打击躲在掩体后面的敌人。


    “快！都学起来！”谢晋元催促道，“让弟兄们都练熟了，等会儿，给小鬼子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