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的守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一阵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由远及近。


    顶楼，陆战放下了望远镜，声音通过无线电传遍了整栋大楼。


    “重炮来了。”


    “所有人，寻找掩体！”


    他的话音未落。


    轰！


    一颗150毫米口径的榴弹，精准地命中了仓库的五楼。


    钢筋混凝土的墙壁，被炸开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大洞。


    狂暴的冲击波和无数碎石，瞬间席卷了整个楼层。


    几个正在搬运弹药的士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撕成了碎片。


    紧接着，是更密集的呼啸。


    轰！轰隆！


    六门89式150毫米加农炮也加入了这扬死亡合奏。


    整栋大楼都在剧烈地摇晃，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西墙被连续命中，大块大块的墙体剥落，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


    坚固的四行仓库，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更有几发炮弹，呼啸着越过楼顶，一头扎进了苏州河南岸的租界里。


    爆炸声和民众的尖叫声，混成一片。


    刚刚才恢复些许秩序的街道，再次陷入了火海与混乱。


    “狗日的！”


    杨瑞符抱着头，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被震得七荤八素。


    “这么打下去，咱们都得被活埋了！”


    “再不想办法，楼要塌了！”


    通讯器里，传来上官志标焦急的吼声。


    陆战的声音，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艾达，葵。”


    “在。”


    两个队员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


    “坐标发给你们了。”


    陆战看着远处日军阵地方向亮起的火光。


    “鬼子的炮兵阵地，还有他们的两个师团指挥部。”


    “送他们一份大礼。”


    “给老子，把那片地方，犁一遍。”


    “收到。”


    地下室里，三台远程火箭炮，缓缓调整着发射角度。


    这是陆战压箱底的宝贝，一直没舍得用。


    300毫米的口径，集束式战斗部，射程超过一百公里。


    打小鬼子，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艾达和葵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飞快地舞动，输入射击诸元。


    “目标锁定。”


    “发射程序启动。”


    “开火！”


    仓库的地下车库出口，伪装用的油布被猛地掀开。


    咻——咻——咻！


    三十六道炽热的尾焰，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


    三十六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龙，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刺破夜幕，扑向日军阵地。


    ……


    日军野战重炮第五旅团阵地。


    旅团长正举着望远镜，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四行仓库在炮火中不断冒出火光和浓烟，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


    “哟西！就是这样！给我狠狠地打！”


    他放下望远镜，得意地对副官说。


    “支那人的乌龟壳再硬，也挡不住帝国的铁拳！”


    炮兵们赤裸着上身，在军官的呵斥下，不断将沉重的炮弹塞进炮膛。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建功立业的狂热。


    就在这时，一个观测兵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三十几道流星，正拖着尾焰，朝着他们的头顶，笔直地砸了下来。


    “是…是火箭弹？”


    旅团长脑子里一片空白。


    支那人，哪来的火箭弹？


    没等他想明白。


    那三十几道流星，在距离地面大约五百米的高度，忽然集体爆开。


    “轰！轰！轰！”


    一平方公里的区域，被彻底覆盖。


    “轰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仿佛大地都被煮沸了。


    正在开火的九六式榴弹炮，被瞬间炸成了零件。


    堆积如山的炮弹箱，发生了殉爆，掀起更猛烈的火球。


    那些刚刚还在狂热叫嚣的炮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烈焰，浓烟，冲击波。


    整个炮兵阵地，在短短十几秒内，就从地图上被抹去了。


    与此同时。


    相距不到两公里的第114师团和第18师团指挥部，也迎来了末日。


    剩下的二十四枚火箭弹，精准地覆盖了这两片区域。


    谷寿夫正在他的临时指挥部里，等着前线传来仓库被夷为平地的好消息。


    大地，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


    紧接着，他头顶的天空，被一片密集的火光彻底照亮了。


    “敌袭！敌袭！”


    警卫凄厉的嘶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谷寿夫被警卫扑倒在地。


    他抬起头，透过被震碎的窗户，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无数的小型炸弹，如同冰雹一样从天而降。


    指挥部周围的两公里范围，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地狱。


    帐篷被撕碎，车辆被掀飞，奔跑的士兵被炸成一团团血雾。


    大地在哀嚎，火焰在舞蹈。


    末松茂治的指挥部，就在爆炸的核心区，连同他本人在内，直接被气化了。


    爆炸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谷寿夫从地上爬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原本的军营，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布满了弹坑和残骸的废土。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糊味和浓烈的硝烟味。


    “啊…啊啊……”


    谷寿夫张着嘴大叫。


    ......


    远方的火光，渐渐熄灭。


    撕裂夜空的炮声，也归于沉寂。


    四行仓库里。


    空气里，是呛人的硝烟、刺鼻的血腥和混凝土粉末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咳…咳咳…”


    杨瑞符从一堆碎石里爬出来，吐出一口满是沙土的唾沫。


    他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士兵，半边身子都被压在倒塌的墙体下，胸口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已经没了声息。


    “小张……”


    杨瑞符的声音有些发颤。


    陆战站在五楼那个被炸开的大洞边，夜风灌进来，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他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


    系统是万能的。


    可他不是。


    他没办法阻止炮弹落下，也没办法让死去的兄弟再活过来。


    一种无力感，混杂着自责，啃噬着他的心。


    “这不是你的错。”


    谢晋元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支烟。


    陆战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


    “我应该能做得更好。”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谢晋元自己点上烟，深吸一口，“没有你，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堆埋在地下的烂肉了。”


    他指了指楼下正在清理废墟，搬运伤员的士兵们。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我们是兵，死在战扬上，是我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