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但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扎在每个日本兵的心里。


    仓库内，短暂的安宁让人有些不适应。


    伤员的呻吟，清理废墟的响动，混合着风声，构成了此刻的全部。


    “报告！”


    一个负责警戒的士兵跑了过来。


    “河对岸，有鬼子举着白旗过来了！”


    谢晋元正在用刺刀削木头做夹板，闻言动作一顿。


    “几个人？”


    “看着像是三四个，为首的一个穿着西装，不像军人。”


    上官志标吐了口唾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去给他一梭子！”


    “别冲动。”


    陆战从楼上走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让他们过来。”


    “陆兄弟？”谢晋元有些不解。


    “让他们进来。”陆战重复了一遍，“我倒想看看，他们重炮没了，指挥部也被端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转向身边的艾达。


    “让兄弟们准备好，枪口都对准了，只要他们有任何异动，就地打成筛子。”


    “是。”


    ……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留着仁丹胡，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在两名日本军官的陪同下，走进了四行仓库。


    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一副商人的精明模样，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


    一踏入仓库，一股浓烈的血腥和硝烟味就扑面而来。


    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的弹坑和血迹，还有那些靠在墙边，浑身浴血，却依旧用不善的表情打量着他们的中国士兵。


    这里的景象，让来人身后的两名军官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为首的男人却面不改色，他对着迎上来的陆战和谢晋元，微微鞠了一躬。


    “鄙人松下郎，是东海商会的代表。”


    他的中文说得字正腔圆，几乎听不出任何口音。


    “久闻陆战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陆战没接他的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


    松下郎也不尴尬，他打开手里的皮箱，里面装满了崭新的法币和几根金条。


    “一点小小的敬意，不成敬意。”


    “我这次来，是代表大日本帝国，希望能和陆战先生，以及诸位国军勇士，谈一谈。”


    谢晋元冷哼一声：“我们和你们这群侵略者，有什么好谈的？”


    “谢团长，话不能这么说。”松下郎合上箱子，“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他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


    “陆战先生，您的英勇，我们有目共睹。我们承认，在东海战扬，我们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但整个华夏的战局，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为了避免更多无谓的牺牲，我们愿意做出让步。”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陆战的反应。


    陆战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任何表示。


    松下郎只好继续说下去。


    “只要陆战先生愿意带着您的部队，撤出四行仓库。我们可以保证，皇军将立刻停止对东海的进攻，甚至可以退出整个华夏南方地区。”


    “我们，可以做朋友。”


    他这话说完，周围的中国士兵一片哗然。


    上官志标更是直接骂了出来。


    “我操你娘的！占了我们的地方，杀了我们的人，现在跟我们说做朋友？你他妈脑子让门给挤了？”


    松下郎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维持着笑容。


    “这位军官，请冷静。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


    陆战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土肥原贤二。”


    松下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十六期，陆军大学第二十四期首席。”


    陆战不紧不慢地，像是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长期在华夏从事间谍活动，东北的‘中国通’，皇姑屯事件的主谋之一。”


    “九一八事变的策划者。”


    “亲手扶植了伪满洲国那个狗屁玩意儿。”


    陆战每说一句，自称“松下郎”的男人，额头就多一分冷汗。


    十一月的天，仓库里阴冷潮湿，他的后背却已经被汗水浸透。


    “你说，我说的对吗？”陆战问。


    “帝国的‘谋略之神’，甲级战犯，土肥原贤二阁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


    土肥原贤二身后的两名日本军官，脸色剧变，手已经摸向了腰间。


    砰！砰！


    两声枪响。


    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陆战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那两名日本军官眉心中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的时候脸上还保持着拔枪的动作。


    土肥原贤二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他看着陆战，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你可以继续你的表演了。”陆战把枪收了回去。


    土肥原贤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


    但他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陆战君，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他干脆不再伪装，“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更应该明白，我的提议，代表了帝国高层的意志。”


    “这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机会？”陆战笑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从甲午战争开始，你们从我们这里抢走了辽东，拿走了两亿三千万两白银的赔款。”


    “从九一八开始，你们占了我们整个东北，现在又想吞掉整个华夏。”


    “你们在我们这片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现在你他妈的跑过来，跟我说，这是机会？跟我说，要做朋友？”


    陆战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中国人，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他猛地抬起脚，一脚踹在土肥原贤二的肚子上。


    土肥原贤二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金丝眼镜碎了一地。


    “铁骑。”陆战喊道。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红警士兵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把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物。


    陆战接过，解开黑布。


    那是一把唐刀。


    刀身修长，线条流畅，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泛着森冷的寒光。


    “我这支部队，叫毁灭军团。”


    陆战走到蜷缩在地上的土肥原贤二面前，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


    “这把刀，是我的权杖。它还没见过血。”


    他看着土肥原贤二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今天，给你这个荣幸，为它开刃。”


    土肥原贤二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


    一道寒光闪过。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无头的尸体抽搐了两下，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又利落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陆战随手挽了个刀花，将刀身上的血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