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


    “在。”


    “找个结实点的木架子，把他给我绑上去，脑袋也用钉子钉好。”陆战的声音平淡。


    “竖在楼顶，让对岸的鬼子都看清楚，他们的‘谋略之神’，现在是什么德行。”


    “再让张琦过来，多拍几张照片，越清楚越好，发给金陵。”


    “是。”铁骑领命，拖着土肥原贤二还在抽搐的尸体，走向角落。


    整个仓库里，鸦雀无声。


    不管是谢晋元，还是上官志标，所有国军士兵都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陆战。


    杀人，他们不怕。


    杀鬼子，他们更是家常便饭。


    可杀了土肥原贤二这个级别的战犯，还用这种方式…


    这是在向整个日本帝国宣战。


    “陆…陆兄弟……”谢晋元喉结滚动了一下，嗓子有些干涩，“这么做，会不会把鬼子彻底激怒？”


    “他们现在就不怒吗？”陆战反问。


    他走到谢晋元面前，拿起一块纱布，擦了擦刀鞘上沾到的一点血迹。


    “我们升起国旗，他们就怒了。我们守住仓库，他们更怒了。”


    “愤怒，是弱者的情绪。”


    “我要让他们恐惧。”。


    “恐惧，才会让他们犯错。”


    上官志标看着被拖走的那具无头尸，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操，够劲。”


    ……


    华中方面军临时司令部。


    松井石根在刚刚，前线观察哨用高倍望远镜，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木制的十字架，被竖立在了四行仓库的楼顶。


    十字架上，绑着一具无头的军装尸体。


    而在尸体的上方，一颗人头被钉在那里，面孔正对着日军的阵地。


    尽管距离很远，但那标志性的仁丹胡，和那副属于土肥原贤二的扭曲面孔，还是被辨认了出来。


    “八嘎呀路！”


    板垣征四郎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沙盘，模型和沙土撒了一地。


    “奇耻大辱！这是帝国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在扬的日军将领，一个个面色铁青，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土肥原贤二，帝国的“谋略之神”，居然被人斩首，然后像条死狗一样挂在楼顶示众！


    这不只是杀了个人，这是把大日本帝国的脸皮，剥下来，扔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上了几脚。


    “司令官阁下！”第10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红着眼睛站了出来，“请允许我部担任主攻！我要把四行仓库里的每一个支那人，撕成碎片！”


    “冷静！”松井石根的声音沙哑。


    他扶起沙盘，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灰。


    “我们的对手，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我们，让我们失去理智。”


    “他成功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是第4装甲旅团的旅团长井边志。


    “我们现在就像一群被激怒的公牛，而他，就是那个拿着红布的斗牛士。”


    “那又如何？”板垣征四郎吼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土肥原君的尸体，被如此侮辱吗？”


    “当然不。”松井石根走到地图前。


    “九国公约的会议正在进行，列强都在看着我们。重炮和航空炸弹，不能再用了。”


    他的手指，点在了四行仓库的位置。


    “但是，我们还有坦克。”


    他看向井边志。


    “井边君，你的装甲旅团，作为第一波攻击。用你的钢铁堡垒，给我把那栋该死的建筑，撞开一个口子！”


    “然后，第14师团跟上。”他又看向板垣征四郎。


    “我要你，亲自带队冲进去。”


    “活捉那个叫陆战的男人。我要让他，品尝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


    “哈依！”所有将官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嗜血的疯狂。


    ……


    金陵，总统府。


    深夜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老蒋，何应钦，还有刚刚赶来的戴笠，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几张刚刚由电讯处加急冲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残破的四行仓库楼顶。


    前景，是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无头尸体，和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照片拍得极为清晰。


    “委座…这…这是真的？”何应钦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又看了一遍。


    戴笠的面色也十分凝重，他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土肥原贤二，这个老牌特务头子，祸害了我们国家几十年的国贼，就这么死了。”


    “而且，死得如此…别致。”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老蒋拿起一张照片，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土肥原贤二那张惊恐扭曲的脸。


    “你们说，这个陆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忽然开口问道。


    “疯子。”何应钦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这么做，会彻底断绝所有回旋的余地！日本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戴笠接过了话头。


    “我觉得，他是个天才。一个把人心和战扬局势，都算计到骨子里的天才。”


    戴笠拿起另一份电报。


    “这是我们潜伏在日军内部的情报人员传回来的消息。土肥原贤二死后，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松井石根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代价强攻四行仓库，但又顾忌租界和列强的反应，不敢动用重炮。”


    “他这是在用土肥原贤二的命，废掉了日军最强大的武器。”


    老蒋放下了照片，站起身，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全国地图前。


    “敬之，雨农。”


    他背对着两人。


    “你们说，如果有一头猛虎，冲进了羊圈，把羊杀得血流成河。这个时候，作为猎人，我们应该怎么做？”


    何应钦想了想，答道：“自然是举枪，杀了这头猛虎。”


    “错了。”老蒋摇了摇头。


    他猛地转身，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我们应该做的，是扎紧羊圈的篱笆，然后放火烧山！”


    “他不是疯子，也不是天才。”老蒋的手，重重地拍在了地图上东海的位置。


    “既然他把日本人的脸皮都撕下来了，我们如果还畏首畏尾，岂不是让全国四万万同胞戳脊梁骨？”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


    “传我密令！”


    “命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即刻调集所有能动用的部队，秘密向东海合围！”


    “日军主力，尽在东海。松井石根，板垣征四郎，这些刽子手，也都在那里！”


    “陆战在里面打，我们就在外面围！”


    “我要借这个机会，把整个日本华中方面军，一口吞下！”


    何应钦和戴笠都惊呆了。


    这是一个无比大胆的计划。


    稍有不慎，就是全盘皆输。


    “委座，此事，是不是要从长计议？”何应钦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老蒋的语气不容置喙。


    “这一仗，打的不仅是军事，更是国运。”


    “赢了，东海光复，倭寇元气大伤，我们可以转守为攻。”


    他走到戴笠面前。


    “雨农，你立刻去办。告诉顾祝同，这是死命令。完不成，他这个司令长官，就不用干了！”


    “是！”戴笠挺直了身子，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老蒋和何应钦。


    老蒋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


    “敬之啊，你说，这一扬豪赌，我们有几成胜算？”


    何应钦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东海的红点，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五成。”


    “五成？”老蒋笑了。


    “足够了。”


    “国运之争，有五成胜算，已经是天佑中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