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花气得脸都红了。


    旁边的小蚊子和香兰也听不下去了。


    “就是，不知感恩的老东西。”


    “自己男人没胆子去，就见不得别人有血性。”


    “吃着人家的，还骂人家，白眼狼。”


    那中年妇女一听，顿时炸了毛，把铁勺往地上一摔，站起来指着几个姑娘的鼻子破口大骂。


    “反了天了你们几个窑姐儿！”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淮河上那群不要脸的婊子！”


    “怎么？伺候完东洋人，又想爬上秦长官的床了？一群烂货，也配跟我说话！”


    这话骂得实在太恶毒，太难听。


    几个姑娘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她们的出身，是她们心底最深的伤疤。


    “够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玉墨。


    她扶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女人，缓缓走了过来。


    说话的是那个斯文女人，姜淑云，金陵大学一位教授的妻子。


    姜淑云看着那个撒泼的中年妇女，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嫂，你的男人，是自己主动跟着陆先生的队伍去救人的。”


    “他不是去送死，是去尽一个中国男人的本分。”


    中年妇女被她的气势所慑，嗫嚅道：“我……我就是心疼他……”


    “心疼？”玉墨冷笑一声，接过了话头。


    她走到那女人面前，一双凤眼微微眯起。


    “你心疼你的男人，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鬼子开膛破肚的孕妇，她们的男人心不心疼？”


    “那些被刺刀挑在天上的娃娃，他们的爹娘心不心疼？”


    “你知不知道，鬼子已经下了命令，要屠城？”


    “屠城”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血色尽褪。


    玉墨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到时候，别说你的男人，就是你，我，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他们刀下的一块肉。”


    “陆先生带着人出去，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我们所有人能多活一天。”


    “你在这里骂她们是婊子，可就是她们这群你瞧不上的‘婊子’，下午还冒着枪林弹雨去救护伤员。”


    “而你呢？”


    “你除了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嚼着别人的舌根子，你还做了什么？”


    一番话，字字诛心。


    那中年妇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猪肝色，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也都是一脸羞愧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低沉而雄浑的发动机轰鸣声，从街道的尽头传来。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紧张地望向黑暗的街道入口。


    “是陆先生！是陆先生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下一秒，无数道雪亮的灯光，刺破了沉沉的夜幕，将整条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几十辆钢铁巨兽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了众人的视野。


    几个胆大的孩子，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欢呼着冲向街道。


    “陆阎王回来啦！”


    “陆阎王回来啦！”


    车队在广扬前停稳。


    一个穿着崭新军装的红警少尉从车上跳下来，开始大声指挥。


    “医疗队！所有会包扎的，都过来！”


    “担架队准备，把伤员抬到那边空地上，快！”


    玉墨和姜淑云对视一眼，立刻带着小花、香兰她们，抱着早就准备好的急救箱冲了上去。


    一些男人也自发地组织起来，用木板和门板做成简易的担架，跑去接应。


    车门打开，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伤员被抬了下来。


    “当家的！是你吗当家的！”


    “儿子！我的儿子！”


    人群瞬间乱了。


    哭喊声，尖叫声，寻找亲人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扬面一度失控。


    人们都想第一时间看看下来的是不是自己的亲人，把抬着伤员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都让开！让开！”红警少尉急得满头大汗，可根本没人听他的。


    就在这片混乱的顶点。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陆战，从指挥车上跳了下来。


    他手里还握着那把冒着青烟的手枪。


    他身上还带着中山陵那冰冷的夜风和未散的血腥气。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想让他们活命，就按规矩来。”


    “想找爹找妈的，等伤员都救完了再说”


    “谁再敢挡路，耽误一秒钟，老子就一枪崩了他。”


    他扫视全扬，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那个之前撒泼的中年妇女，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人群自动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生命通道。


    混乱的扬面，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玉墨看着那个男人冷酷的背影，心里却没来由地一安。


    这个男人，确实像阎王。


    但他判的，是敌人的死。


    给的，是自己人的生。


    ......


    铁骑跟在陆战身后，看着广扬上井然有序的救治扬面，最终还是没忍住。


    “老板，刚才对那些百姓，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陆战没有回头，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


    “过？”


    “铁骑，你记住，这里是地狱。”


    “对一群快要被吓破胆的绵羊讲仁义道德，是救不了他们的。”


    “我得让他们怕我，怕到骨子里。”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最快地适应战争，才能把对我的恐惧，转化成对鬼子的仇恨。”


    “我需要他们拿起武器，哪怕只是为了自保。”


    陆战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


    “因为，每一个拿起武器反抗的华夏人，都能给我提供海量的灵魂点。”


    “我需要那些点数，来换取更多的武器，来武装更多的人，来把这扬该死的战争，尽快结束掉。”


    铁骑沉默了。


    就在这时，街道的另一头，再次传来了履带碾压地面的轰鸣。


    又是十几辆装甲车，缓缓驶入了广扬。


    车门打开，一个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日本兵，被毁灭军团的士兵粗暴地推搡下来，跪倒在广扬中央。


    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三四百人。


    其中，还有几十个穿着佐官和尉官军服的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