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宋舒悦有半点小病小痛，宋墨文早就上去安慰，帮她处理了。


    可如今宋墨文还得惦记着一家人活下去的这每天几百斤的柴火，只能晚了一步。


    奈何这一丁点的迟到，让宋舒悦更加委屈。


    她冒着风雪回到破旧的家里，之前被她弄倒的院门还没有修好，她没有去管自己腿上的水，而是走到了小仓库前面。


    宋诗雨这几天没有锁门，仓库的门一推就开，里面是狭窄的空间，角落里有一盆满满的炭火。


    是他们黑五类不曾拥有的待遇。


    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这次她的动作很快，私下张望了一圈，宋舒悦抱起宋诗雨的炭火走出了院子。


    村子后面是一条大河，水很深，故而也没有完全冻住，宋舒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等她被冷风吹的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盆炭火已经被卷进了波涛汹涌的河水里。


    直到此时她心底才生出一股害怕和心虚来。


    她扭头就跑强迫自己不再回头看，自言自语的说服自己。


    “反正宋诗雨很得那个妇女队长的喜欢，没了炭火再去要一些就好了。”


    不像她和菱悦，两个人挤在一起，睡在硬邦邦的炕上，盖着两床破棉被，还是觉得冷。


    “舒悦，你怎么样了？”


    宋墨文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宋舒悦也刚刚从另一边坏掉的栅栏处踏进院子，兄妹俩狭路相逢。


    宋舒悦做贼心虚，猛的把装有炭火的盆往身后藏。


    但哪怕她穿的再多，本身也只是个纤瘦的女孩，那盆轻而易举的露了出来。


    凭借对妹妹的熟悉，宋墨文知道，宋舒悦怕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宋舒悦，你又干了什么，把东西拿出来。”


    “哥！我什么都没干！”


    宋舒悦勉强遮掩，声音都有些尖锐。


    “是诗雨房间的炭盆，你偷了诗雨的炭火？”


    宋墨文还是认出了那个炭盆，他眼底的担忧和关切被浓浓的失望遮掩。


    “藏哪了，都给我放回去！那是诗雨的东西！”


    宋墨文眼底的失望刺痛了宋舒悦，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把炭盆扔在了地上。


    “什么宋诗雨的东西！宋诗雨难道不是我们宋家的人吗！一起爷爷总是给她寄钱寄东西，现在她回报我们不是应该的嘛！”


    “没有什么炭火了！反正你肯定不会让我用的，我已经扔了，全扔了！”


    “宋诗雨不是和别人的关系好吗！大不了她再去要一盆！”


    宋舒悦撕心裂肺的喊着，宋墨文上前几步，拿起了炭盆，好在是个搪瓷盆，没有被摔坏，他不在理会又要掉下眼泪的宋舒悦，走进仓库和房间分别查找了一番。


    果然除了他们自家人的分量以外，找不到其他的炭火。


    外面宋舒悦还在哭喊，“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啊！今天宋诗雨故意烫伤我！我给她点教训怎么了！”


    那一刻宋墨文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他知道妹妹们的本性不算坏，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宋舒悦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和打击，他作为兄长，在努力平衡妹妹们的关系。


    但宋舒悦，就真的长不大一样。


    这样寒冷的冬天，居然把救命的炭火全部倒掉了。


    宋墨文沉默着把自己房间里的炭火倒进了宋诗雨的炭盆里，全部的炭火才勉强凑够大半。


    他当着宋舒悦的面把炭盆放回了仓库，之后拽着宋舒悦去了房间。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和爸晚上睡觉怎么办！”


    宋舒悦这下子才感觉到害怕，无措的询问。


    “厨房有炉子，晚上烧完炕之后，还有余温，我和爸两个大男人抗一抗就过去。”宋墨文摸了摸宋舒悦的裤脚，原本被打湿的裤脚已经结冰了。


    “而小仓库什么都没有，诗雨只能靠那些炭火度日，这么冷的天，你想过她要怎么办吗？”


    宋墨文如同长辈照顾孩子一样，给宋舒悦找到了干净的棉裤，他没有指望宋舒悦有所回答，让她换好裤子后重新进来，检查了一遍宋舒悦的脚踝。


    果然是没有任何伤痕。


    “还疼吗？火辣辣的那种？”


    “不疼了，没什么感觉。”


    宋舒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宋墨文继续拿起斧头背上背篓出门，她才默默地跟了上去。


    对于宋舒悦回来，宋诗雨是有谢姐惊讶的。


    按照她的想法，这个大小姐就算没事也会赖在家里偷懒，怎么今天莫名其妙上赶着来干活了？


    难不成是想通了？


    宋舒悦要是想通了那是好事，宋诗雨没有多说什么，把烤好的土豆一人一个塞给了兄妹俩。


    土豆捧在手里暖呼呼的，宋舒悦避开了宋诗雨的目光。


    只那一下，宋诗雨就有预感，事情八成不是大小姐想开了。


    果然等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她一进屋就发现了区别。


    因为有空间的缘故，她平时只点燃一个火盆，用的大部分是柴火，炭火几乎没动，摆放在角落里，打算找机会给宋家人用。


    堆得满满的。


    而今天那一盆冒尖的炭火明显少了下去。


    联想到下午宋舒悦反常的反应，宋诗雨不禁失笑。


    还真是家贼难防。


    宋诗雨只当她是偷了炭火，也没有多想，扭头就锁上门进入空间睡觉去了。


    反正她也不需要炭火，到时候分给宋家人的时候，宋舒悦的那一份扣下就行了。


    变故发生在第二天早上，宋诗雨照例早起出门，去厨房做饭。


    因为宋墨文和宋黎安就睡在厨房，所以以往她进去的时候宋墨文早就把宋黎安叫起来了。


    今天厨房里却还响着鼾声。


    宋诗雨敲响了房门，里面的鼾声听了下来，随即是翻身下床穿衣服的声音，门被打开，是睡眼惺忪的宋黎安。


    “大伯？堂哥呢，到点该去上工了，我来做个早饭。”


    “墨文？好像还在睡呢。”宋黎安打了个哈欠，也有些迷糊。


    另一件屋子里，同样需要被叫起来的姐妹俩也才打开房门。


    是宋墨文睡过了头。


    “哥哥呢？”


    宋诗雨探头进去看，床上裹着杯子的身影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