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陆宁，对外面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


    陆宁打量着眼前这个叫宋雪棉的姑娘，她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双手紧紧拽着衣角，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显得有些慌乱。


    “你先坐吧。”


    陆宁指了指桌边的凳子，然后转身去厨房，将刚才那碗没吃完的鸡蛋面端了出来，推到宋雪棉面前：“饿坏了吧？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宋雪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小声呢喃：“不……不用了，大哥，俺不饿。”


    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宋雪棉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陆宁哭笑不得，将筷子塞到宋雪棉手里：“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说话。”


    宋雪棉犹豫了一下，看着碗里那两个完整的荷包蛋和香气扑鼻的面条，终于没能抵挡住诱惑。


    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口面条，慢慢地放进嘴里。


    陆宁没再管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脸盆，倒了些热水，又拿了块新毛巾递给宋雪棉。


    “脸上太脏了，擦把脸吧。”


    宋雪棉愣了片刻，看着干净的热水和毛巾，眼眶一热，差点又掉下泪来。


    放下筷子，用力点头，端着水盆走到角落，仔细地清洗起来。


    等宋雪棉再转过身时，陆宁不由得眯起眼睛，多看了两眼。


    洗干净脸的宋雪棉，像是换了个人。


    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面色蜡黄，身形瘦弱，但那五官却生得极为精致。


    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清澈得像泉水一样的杏眼，小巧挺翘的鼻子，还有一张樱桃小嘴。


    这完全就是一张未经雕琢的美人胚子，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后世某个当红女星的灵动神韵。


    陆宁心中暗暗惊叹，这要是放在后世，稍加调养，绝对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没想到，这逃荒的路上，还能捡到这样的宝。


    宋雪棉被陆宁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脸，重新坐下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吃完后，宋雪棉并没有像贾张氏那样坐着享福，而是立刻拿着碗筷去了厨房，用心地清洗起来。


    洗完碗，宋雪棉又拿起扫帚，开始认真地打扫屋子里的地。


    动作麻利，手脚勤快，一看就是个干惯了活的姑娘。


    陆宁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宋雪棉虽然来历突然，但从品性上看，倒是个不错的姑娘，勤快、本分，还知道感恩。


    不过，人是肯定不能留在这里过夜的。


    自己一个单身男人，家里突然多了个年轻姑娘，这要是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到时候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那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一旦被扣上，麻烦可就大了。


    必须得给她找个落脚的地方。


    陆宁想了想，院里这些邻居，大多都是靠不住的。


    唯一能信得过的，恐怕也只有于莉了。


    打定主意后，陆宁走到正在扫地的宋雪棉身边。


    “行了，别忙了。”


    陆宁开口道：“你一路奔波，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宋雪棉停下动作，有些紧张地问道：“大哥，你要赶俺走吗？”


    “不是赶你走。”


    陆宁摇摇头：“只是我家就我一个男人住，你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不方便。


    我带你去我嫂子家，你先在她那儿暂住几天，等后续的事情安排好了再说。”


    “嫂子？”


    “就是刚才在门口给你喂水的那个。”


    一听是于莉，宋雪棉立刻放下了心，眼中充满了感激：“谢谢大哥！


    你真是个好人！”


    陆宁微微一笑，没再多说，带着宋雪棉走出了家门，径直朝着于莉家走去。


    院里的邻居们看到陆宁这么快就带着宋雪棉出来了，还以为是要把人送走，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准备看后续。


    当看到陆宁领着人进了于莉家门时，众人又是一阵哗然，新的八卦话题再次被点燃。


    陆宁刚安排宋雪棉在于莉家暂住，还没等他去找阎埠贵说这件事，阎埠贵自己倒先找上门来了。


    这位三大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院里凭空多出来一个年轻姑娘，还是和陆宁有娃娃亲的，一来就帮着干活，这不明摆着要抢自家儿媳妇于莉的饭碗吗？


    于莉每天在陆宁家打扫卫生，一个月能挣五块钱呢，这笔钱对阎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阎埠贵背着手，溜达到陆宁跟前，嘿嘿一笑：“陆宁啊，院里这新来的姑娘，你打算怎么安排啊？”


    “还没想好，暂时先住下。”


    阎埠贵一听，有些急了：“那什么，陆宁，你看啊，这姑娘挺勤快的，一来就帮你干活。


    不过咱们院里可就这么大点地方，于莉帮你打扫习惯了，手脚也麻利，突然换人，你怕是也不习惯吧？”


    陆宁眉毛一挑，瞥了阎埠贵一眼，瞬间就明白了这老家伙心里的小九九，这是怕宋雪棉抢了于莉的活。


    陆宁心中冷笑一声，正好，本来还想着怎么跟阎埠贵开口，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陆宁顺水推舟，故作沉吟道：“三大爷说的有道理，宋雪棉刚来，确实不如于莉熟练。


    可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没个着落。


    要不这样，我让她住到于莉家去，正好跟于莉做个伴。


    至于打杂的活，就先停了于莉的吧，让宋雪棉先干着，熟悉熟悉环境。”


    “别啊！”


    阎埠贵一听睁大了眼，这下是真急了，停了于莉的活，那家里的进项可就少了一大块。


    “陆宁，你可不能这样啊！


    于莉那份工钱，对我们家来说是救命钱。


    家里孩子多，张嘴吃饭的也多，就指望这点钱补贴家用呢。


    再说了，于莉干得好好的，你这一句话就给辞了，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三大爷，这不是我辞她，是情况有变。”陆宁表情骤然严肃，盯着阎埠贵，“宋雪棉是我爹定下的娃娃亲，现在她找上门来，我总得管。


    让她住在院里，总比流落街头强。


    干点活，也免得她胡思乱想。”


    “那……那也不能停了于莉的活啊！”阎埠贵不甘心，还想挣扎一下，“陆宁，你看这样行不行？


    让宋雪棉住在我们家，我们家不收她房租，管她一口饭吃。


    于莉的活照旧，工钱也照旧，怎么样？”


    “想得美。”


    陆宁心里暗骂一声，这阎埠贵算盘打得真精，白得一个劳动力不说，还想空手套白狼。


    “三大爷，你这算盘打得我在门外都听见了。


    让你家白住个人，你肯定不愿意。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


    陆宁语气一顿，给出了最终方案：“于莉的活可以继续干，工钱照旧。


    但宋雪棉必须住你家，和于莉一个屋。


    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同意，那你家的房子，我可就得收回来了。”


    这话一出，阎埠贵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忘了，自己住的这房子，房契还在陆宁手里攥着呢。


    陆宁让他住是情分，收回去是本分。


    为了五块钱的工作丢了住处，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阎埠贵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用力点头：“同意，同意，我完全同意！


    陆宁你放心，我马上就让于莉把屋子收拾出来，保证让宋姑娘住得舒舒服服的！”


    “行了，去办吧。”


    陆宁不耐烦地挥手，打发走了阎埠贵。


    等阎埠贵走远，陆宁才转过身。


    看到宋雪棉正站在屋檐下，怯生生地看着这边，手里还拿着刚洗干净的碗。


    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陆宁走过去，温和地开口：“别怕，以后你就先住在三大爷家，和于莉一起。”


    宋雪棉咬了下嘴唇，低声道：“陆宁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算麻烦。”陆宁摇摇头，“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不容易。


    先安顿下来再说。”


    陆宁盯着她看了片刻，问道：“你家是宋家村的？”


    宋雪棉用力点头：“嗯，我们村子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我爹才让我拿着婚书来城里投奔。”


    “家里还有什么人？”


    宋雪棉垂下眼帘：“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都还小……”


    一提到家人，她的眼圈就红了。


    陆宁叹了口气，这年头，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独自逃荒到京城，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陆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说完，陆宁转身出门：“你先在家里待着，我去给你买床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


    看着陆宁离去的背影，宋雪棉愣了片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是她逃荒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切的温暖。


    一个多小时后，陆宁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一床崭新的厚棉被和褥子，手里还多了一个小纸包。


    院里的人看见陆宁抱着这么厚的被褥，又开始议论纷纷，都觉得陆宁这是真要把宋雪棉当媳妇养了。


    陆宁没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径直走进屋，把被褥放在床上，然后将那个小纸包递给宋雪棉。


    宋雪棉有些茫然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的小圆盒。


    “这是雪花膏，女孩子都喜欢用，擦脸的，防冻。”


    宋雪棉瞪大眼睛，看着手里那盒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雪花膏，惊讶地张大嘴。


    这可是城里人才用得起的东西，她以前只在村里地主家的女儿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


    “陆宁哥，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宋雪棉连忙推辞。


    陆宁却不容置疑地把雪花膏塞回她手里：“给你就拿着，一个女孩子，把自己收拾干净点。


    明天我带你去买几件换洗的衣服，再买点生活用品。”


    陆宁转过头，看向她：“晚上就让于莉带你去她家，你们俩年岁差不多，住在一起也有个伴，别拘谨。”


    宋雪棉握紧了手里的雪花膏，冰凉的铁盒仿佛带着一丝暖意，一直暖到了心里。


    她扬起小脸，看着陆宁，眼中闪烁着泪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未来的生活，第一次生出了期盼。


    陆宁从供销社出来，左手抱着厚实的棉被，右手拎着网兜，里面是打包好的饭菜。


    红烧肉的香气隔着油纸包都往外钻，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年头物价涨得真快，就这么点东西，花了我快十块钱。”


    陆宁小声嘀咕，快步走回四合院。


    刚一进院，那股浓郁的肉香味就飘散开来，正在院里闲聊的几个大妈瞬间伸长了脖子。


    “哟，陆宁这是又下馆子了？


    瞧这又是被子又是肉的，真是败家。”


    “可不是嘛，家里多了个吃白饭的，还这么大手大脚，日子不过了？”


    许大茂正好从屋里出来，闻到肉味，一脸鄙视地切了一声：


    “某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女人，来了个逃荒的丫头，就跟捡到宝似的，我看他那点家底迟早得被掏空。”


    陆宁没理他，径直朝自己家走去。


    推开门，陆宁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