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停在了那座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巍峨宫门之前。


    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一名身穿大红蟒袍、面白无须、气息阴柔深沉的老太监，迈着小碎步，快步迎了上来。


    “老奴，内务府总管，李莲英。”


    他对着马车，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声音，尖细，却又充满了恭敬。


    “恭迎九皇子殿下，回宫！”


    “陛下，已在御书房，等候多时。”


    “还请殿下，随老奴前来。”


    车帘，缓缓掀开。


    楚玄，一袭锦袍，缓步，走下马车。


    他的身后，慕容雪和洛璃，也紧随其后。


    那老太监李莲英，看到洛璃的瞬间，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深处，不动声色地，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异色。


    但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只是，将腰，弯得更低了。


    “殿下，陛下有旨，只召见，殿下一人。”


    他低眉顺眼地说道。


    楚玄点了点头，他转身，对着慕容雪和洛璃，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便在那老太监的引领之下，独自一人，迈开了脚步。


    踏上了那条，由汉白玉铺就的、通往皇城深处的……御道。


    “轰隆——！”


    当他，迈入那座高大宫门的瞬间！


    身后那两扇，由精铜打造的、重达万斤的巨大宫门，缓缓地，合拢。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步，踏入。


    便是，龙潭虎穴，皇权之心！


    楚玄，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金瓦红墙，是数不尽的雕栏玉砌，是那气势恢宏、仿佛神明居所般的琼楼玉宇！


    空气中，那股磅礴浩瀚、几乎要凝为实质的皇道龙气，变得更加的浓郁！


    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道路两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一名名身披金甲、手持长戈的禁军侍卫，如同标枪般，站得笔直！


    他们的眼神，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们的气息，雄浑，强大，每一个，都至少是后天巅峰的武道好手！


    而其中，那些小队长，统领级别的将官，更是清一色的……先天高手！


    这，便是，大轩皇朝，最核心的武力！


    是镇压天下，守护皇权的……最终底牌！


    在那老太监李莲英的引领下，楚玄，穿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宫殿，走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长廊。


    最终，来到了一座，看似普通，却又守卫最是森严的殿宇之前。


    御书房。


    这里，便是整个大轩皇朝，真正的……权力中枢！


    是皇帝，处理政务，批阅奏折，决定天下万民生死的……地方。


    “殿下，请。”


    李莲英停下了脚步，对着那扇紧闭的、由整块紫檀木雕刻而成的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然后，便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


    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楚玄，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吱呀——


    当他，迈入御书房的瞬间！


    光线，陡然一暗。


    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彻底冻结的……


    无上威压！


    瞬间，如同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狠狠地，挤压而来！


    楚玄，抬起头。


    看到了，那个，坐在龙案之后的身影。


    看到了，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大轩皇帝，楚问天。


    他，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年约五十许，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略显疲惫的中年人。


    他的鬓角，甚至，已经有了一丝丝的斑白。


    他的脸上，也带着，常年处理政务所留下的、深深的倦意。


    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位，掌控着亿万生灵生死的、至高无上的帝王。


    反而，更像是一个，为国事操劳过度的……普通中年男人。


    但是！


    当楚玄的目光，与他对视的瞬间！


    楚玄的心神，却是，微微一凛！


    他看到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那，根本，就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喜，没有怒，没有哀，没有乐！


    有的，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死寂的……无垠星空！


    在那片星空之中，有日月沉浮，有星辰幻灭！


    有众生百态，有王朝兴衰！


    仿佛，整个天地的运行轨迹，整个世界的过去未来，都倒映在了，他的双眸之中！


    这，便是，帝王之眼！


    是掌控了这片天地间，最磅礴的皇道龙气，日夜与国运相合，修炼了数十年帝王心术之后，所养成的……


    无上神意！


    此刻，这位大轩皇朝的至尊帝王，并没有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但，他那融合了磅礴的皇道龙气，与数十年帝王生涯所养成的、至高无上的恐怖意志！


    已然，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却又重如泰山的绝世“龙威”！


    狠狠地，朝着那个，胆敢，直视他的儿子……


    泰山压顶般地，罩了下去！


    他，要让这个，脱离了他掌控的、不听话的儿子！


    一见面，便……


    跪下！


    彻底地，臣服！


    嗡——！！！


    整个御书房内的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


    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的悲鸣！


    那股，足以让任何宗师，都当场心神崩溃，跪地求饶的恐怖龙威，狠狠地，压在了楚玄的身上！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皇子，哪怕是太子楚曜，二皇子楚雄！


    在面对这等，来自于父皇的、毫无保留的意志碾压之时！


    也必定会，在瞬间，便双膝一软，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然而！


    楚玄，却依旧，站在那里。


    巍然不动！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淡然。


    仿佛，那股足以压塌山岳的恐怖龙威，对他而言，不过是……


    一阵，温柔的清风。


    轰——！！！


    就在那恐怖龙威，即将彻底压垮楚玄的瞬间！


    楚玄体内，那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承载了整个人族兴衰荣辱的【人皇战体】！


    感受到了，挑衅！


    感受到了，冒犯！


    它，自行护主！


    一股，同样霸道！同样堂皇！


    甚至，比那帝王龙威，还要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至高无上的……


    煌煌皇威！


    从楚玄的身上，轰然爆发！


    龙威！


    皇威！


    两股，同样是来自于“人道”巅峰的、至高无上的恐怖意志！


    在这间，小小的御书房之内！


    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却又凶险到了极致的……


    惊天碰撞！


    嗡！嗡！嗡！


    御书房内的空气，彻底凝滞了！


    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停顿！


    那张，由整块万年沉香木打造的龙案，开始，无声地，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墙壁上，悬挂着的、由剑圣亲笔题字的价值连城的字画，开始，无声地，化为飞灰！


    书架上，那些记录着大轩皇朝千年历史的珍贵典籍，开始，无声地，一页页地，化为齑粉！


    就连，那方，由整块帝王玉雕刻而成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传国玉玺。


    都开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的……


    悲鸣！


    而作为，这场无形交锋的中心！


    楚玄，与他的那位父皇，依旧，在对视着。


    一个，眼神冰冷，如九天星辰，深不可测。


    一个，眼神平静，如万古深渊，波澜不惊。


    最终！


    在僵持了，足足十个呼吸之后！


    “砰”的一声！


    那两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意志，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双双，消散于无形。


    御书房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瞬间，消失不见。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空间都为之崩塌的惊天碰撞，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皇帝楚问天，那双深不见底的星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极致惊异！


    他……


    他竟然，挡住了？！


    挡住了自己的皇道龙气！


    甚至，隐隐之间，还有着……


    平分秋色的架势？！


    这……这怎么可能？！


    他，才多大？！


    他，才离开皇陵，多久？！


    这一刻，这位掌控了整个天下，自以为看透了世间一切的至尊帝王。


    第一次感觉，自己似乎有些……


    看不透，眼前这个，自己最不起眼的……儿子了。


    而楚玄却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他对着龙案之后，那个脸色，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变化的父皇，


    缓缓地，躬身，行了一礼。


    不卑，不亢。


    “儿臣楚玄，叩见父皇。”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意志的交锋，虽然，只在瞬息之间。


    但其凶险程度，却远超，任何一场，真刀真枪的厮杀。


    然而。


    当楚玄，行完礼之后。


    御书房内的气氛，却突然，变得异常的……


    和谐。


    皇帝楚问天，脸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威严，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慈爱”与“温和”的笑容。


    他仿佛彻底忘记了，刚才那场，险些将整个御书房都拆掉的意志碰撞。


    他站起身，缓步来到楚玄的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玄儿，快快平身。”


    他的声音，温和，醇厚。


    充满了，一个寻常父亲，对自己久别重逢的儿子的……


    关怀与疼爱。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啊。”


    他拍了拍楚玄的肩膀，眼中，露出了“感慨”与“欣慰”的神色。


    “一转眼，我儿，都长这么大了，还娶了媳妇。”


    “怎么样？天剑山庄的那个女娃，可还贤惠？对你，可还好？”


    “这一路北上，归途，是否……顺遂啊？”


    他，问得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亲切。


    那言语之间，尽是，一个普通父亲，对儿子婚后生活的关心，对儿子旅途劳顿的担忧。


    仿佛，之前那所有的猜忌，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试探，都只是……


    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