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在他落笔的瞬间！


    一股浓郁的文气，再次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


    那文气虽然不如之前引动“文气化形”时那般磅礴，但却更加的凝练与精纯！


    尽数都汇聚在了他的笔尖之上！


    使得他写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充满了神韵！


    片刻之后，欧阳锋收笔！


    一篇法度森严、气势非凡的书法作品，跃然纸上！


    “好！好字啊！”


    “不愧是欧阳师兄！这‘欧体’，当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你们看那笔锋，如刀劈斧凿，力道千钧！这等功力，年轻一辈之中，谁人能及？！”


    “岂止是年轻一辈！我看，即便是评委席上的诸位大家，也未必能写出如此筋骨分明的字来！”


    满堂喝彩！


    所有人都被欧阳锋这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书法，给彻底折服了！


    评委席上，那十位大儒名士，也是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


    “嗯，不错。此子的书法，法度已成，筋骨已备，确实是难能可贵。”刘伯温抚须赞道。


    孔颖达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欣赏。


    虽然他不喜欧阳锋的为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在书法一道上的天赋与造诣，确实是顶尖的。


    而欧阳锋，在享受完了这山呼海啸般的赞誉之后，脸上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转过头，用一种充满了挑衅与怜悯的眼神，看向了那个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楚玄。


    “九皇子殿下。”


    他故意将声音提得很高，充满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在下已经献丑完毕了。”


    “现在，该轮到您，来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了吧？”


    “就是！快让我们看看‘领悟了文道精髓’的九皇子，能写出何等惊世骇俗的墨宝来！”


    “哈哈哈！我赌他连毛笔都不会握！”


    “别这么说，万一殿下写的是‘天书’呢？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那种！”


    一阵阵充满了恶意的哄笑声，再次响彻了整个水榭。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聚焦灯一般，齐刷刷地落在了楚玄的身上。


    他们都在等着。


    等着看这位刚刚还口出狂言、不可一世的“魔王”皇子，如何当众出丑！如何身败名裂！


    ……


    在万众瞩目之下，楚玄缓缓地走到了那张空着的书案前。


    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没有像欧阳锋那般，先是凝神运气，再是挽袖提笔。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支价值千金的狼毫笔，也没有去碰那块“一点如漆”的龙香墨。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书案前，垂下眼帘，负手而立。


    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


    一息，两息……十息……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四分之一。


    楚玄依旧是那副老僧入定般的姿态，没有丝毫要动笔的意思。


    这下，本就等着看他笑话的众人，彻底绷不住了。


    “喂喂喂，什么情况？他这是睡着了吗？”


    “我看不是睡着了，是吓傻了吧！”


    “啧啧，刚才不还口出狂言，说欧阳师兄练了两百年也只是皮毛吗？现在怎么怂得跟只鹌鹑一样？”


    “哈哈，看到欧阳师兄那出神入化的书法，知道自己写出来也是个笑话，干脆就直接放弃治疗了！”


    “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我看他还是赶紧卷铺盖滚回他的静思苑抄书去吧！”


    各种充满了鄙夷与嘲讽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肆无忌惮地拍打在楚玄的身上。


    二皇子楚雄的嘴角，那抹得意的冷笑，已经快要咧到耳根了。


    就连评委席上的那些大儒们，也是纷纷摇头，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


    “唉，看来是老夫高估他了。”刘伯温叹了口气，“辩才虽利，但终究是心性不稳，难登大雅之堂。”


    孔颖达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他原本还对这个能言善辩的九皇子，抱有一丝丝的期待。


    现在看来，终究也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狂妄之徒罢了。


    柳如烟那颗刚刚才放下去一点点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急得她玉手紧紧攥着衣角，手心都冒出了汗。


    然而，没有任何人知道。


    此刻的楚玄，并非怯场，更非放弃。


    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了自己的精神识海！


    在他的识海深处，那卷古朴的【亚圣手稿摹本】，正静静地悬浮着，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白光。


    之前的三天，楚玄虽然一直在观摩这卷手稿，但更多的是在领悟其中蕴含的“浩然正气心法”与“辩经要义”。


    对于其中那一个个古朴文字本身所蕴含的“书法之道”，他并未刻意去深究。


    因为在他看来，书法不过是“形”，而文道之“理”才是“核”。


    但现在，既然这群不长眼的蠢货，非要逼着他在这“形”上一较高下。


    那他，便让他们见识一下。


    什么，才叫真正的【书法】！


    什么，才叫真正的【圣人之笔】！


    嗡——！！！


    在楚玄那【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逆天神技全力催动之下！


    【亚圣手稿摹本】上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识海之中，被无限地放大！分解！重构！


    那一个个看似简单的古朴文字，此刻在他的眼中，却不再是单纯的符号！


    它们，仿佛活了过来！


    每一个笔画的起承转合！


    每一个结构的穿插避让！


    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暗合着某种大道玄机！


    时而如苍龙出海，气吞山河！


    时而如仙人抚顶，飘逸出尘！


    时而如高山坠石，力道万钧！


    时而又如春风拂柳，温润自然！


    这，是一种，早已超越了凡俗书法“法度”、“筋骨”、“神韵”等范畴的……


    【道】！


    原来，真正的书法，并非是用手去写，而是用心去悟！是用自己的精神，去与天地大道共鸣！


    轰隆——！！！


    当楚玄将那卷【亚圣手稿摹本】上所有文字的书写之道，彻彻底底地“吃透”之后！


    他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轰然炸响！


    无数关于书法的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心田！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


    外界，半柱香的时间，悄然流逝。


    就在众人已经彻底失去耐心，欧阳锋脸上的讥讽之色已经浓郁到了极点，甚至连孔颖达都准备开口宣布结果之时。


    那个一直如雕塑般静立的楚玄，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刷——！！！


    就在他睁眼的那一刹那！


    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错觉！


    仿佛，此刻站在那里的，不再是那个充满了暴戾与狂傲的九皇子。


    而是一位，从历史长河之中走出的，风华绝代的……


    书道圣人！


    他的气质，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之前的他，是锋芒毕露的剑，是霸道无匹的王。


    而现在，他身上所有的锋芒与棱角，都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道韵给彻底洗去。


    整个人变得飘逸、洒脱、自然、圆融！


    仿佛他本身，就是这天地间最完美的一幅山水画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被楚玄身上这突如其来的气质变化，给惊得目瞪口呆，一头雾水。


    而就在他们愣神之际。


    楚玄，终于，伸出了手。


    他并未像欧阳锋那般，用尽五指之力，去追求所谓的“笔力千钧”。


    他只是用最是随意、最是自然的方式，轻轻地，拈起了那支狼毫笔。


    仿佛那不是一支笔，而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


    他甚至都没有看砚台，只是随意地将笔尖，往那漆黑的墨汁中，轻轻一点。


    而后，提笔，落腕。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唰！唰！唰！


    笔尖在洁白的“玉肌宣”之上，开始了舞蹈！


    那是一种，在场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舞蹈！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烟火气！


    时而快如闪电，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时而又慢如蜗牛，仿佛在细细地品味着每一个笔画的韵味！


    他的笔锋，更是变幻莫测！


    时而中锋铺毫，如锥画沙，力透纸背！


    时而侧锋取势，如惊鸿一瞥，灵动飘逸！


    他写出的字体，更是让所有人，都看得……


    目瞪口呆！


    那不是篆书，不是隶书，不是楷书，更不是行书或草书！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完全超脱于现有所有字体之外的……


    神仙字体！


    那些字，乍一看，似乎有些歪歪扭扭，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结构显得晦涩难懂。


    但若是仔细看去，却会发现。


    那每一个看似随意的笔画，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那每一个看似不合规矩的结构，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道法自然的无上意境！


    那些字，仿佛拥有生命，拥有灵魂！


    它们在纸上，时而化作奔腾的江河，时而化作巍峨的山峦，时而又化作翱翔的仙鹤，飘渺的浮云！


    这哪里是在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