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孔颖达这番话，虽然语气平淡，但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九天惊雷，在他们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什么？！


    仅仅是看了半柱香的“鬼画符”，就让一位儒道二品“立言境”的大宗师，触摸到了突破的契机？！


    这……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剧本啊？！


    这也太玄幻了吧？！


    如果说，之前孔颖达将楚玄的作品称之为“圣人之笔”，众人还以为他是在气头上说的胡话。


    那么现在，当他将自己最是核心的修为瓶颈都拿出来说事的时候。


    所有人，都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那两片被欧阳锋撕毁的残纸了！


    难道……


    难道那堆看上去杂乱无章的“鬼画符”里面，真的蕴含着什么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无法理解的无上大道真意？！


    一时间，所有人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他们看看那个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的楚玄。


    再看看那个如丧家之犬般，瘫倒在地，满脸不敢置信与绝望的欧阳锋。


    心中的天平，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神秘莫测的九皇子，疯狂地倾斜！


    当然，也有一部分思想僵化，或是与欧阳锋关系莫逆之人，依旧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会吧？这也太夸张了！不会是祭酒大人为了维护皇室颜面，故意这么说的吧？”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祭酒大人一生刚正不阿，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谎话！”


    “可……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啊！那字，我怎么看，都只是一堆涂鸦啊！”


    “那只能说明，你我皆是凡夫俗子，眼界不够，根本无法窥探到其中万一的玄机罢了！”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当真是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啊！”


    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嘲讽与鄙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骇然！


    他们看向楚玄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暴戾武夫”，也不再是看待一个“狂妄皇子”。


    而是在看待一个，深不可测，如同神明降世般的……


    妖孽！


    ……


    而在这片充满了震惊与敬畏的氛围之中。


    孔颖达，却是再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人的议论。


    他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那两半残卷，步履蹒跚地，走到了楚玄的面前。


    他甚至，不敢直视楚玄的眼睛。


    他深深地，对着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皇子，九十度躬身，行了一个，弟子拜见师长时，才会行的大礼！


    “九皇子殿下！”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歉意。


    “老臣……有罪！”


    “老臣有眼无珠，识人不明，未能第一时间，便看出此等神作之中所蕴含的无上道韵！”


    “更是监管不力，致使此等文道至宝，被宵小之辈所毁！”


    “此乃老臣一生之中，最大的失职！最大的罪过！”


    “老臣，愿领一切责罚！只求，能稍稍弥补老臣心中万一的愧疚！”


    他说着，便要将手中的那两半残卷，恭恭敬敬地，交还给楚玄。


    这一幕，再次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堂堂国子监祭酒！文坛泰山北斗！孔圣后裔！


    竟然，对着一个晚辈，行此大礼？！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然而，面对孔颖达这充满了愧疚的“请罪”。


    楚玄的脸上，却是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连一丝丝的动容，都没有。


    他并没有去接那两半残卷。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在他眼中，不过是随意涂鸦的“墨宝”。


    然后，用一种，充满了更高层次哲理的淡然语气，缓缓开口道：


    “孔祭酒，不必如此。”


    “圣人手稿，固然珍贵。但，它终究是死物。”


    “真正的‘道’，不在纸上，不在笔墨，而在……”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此心！”


    “心若有道，则一草一木，皆是文章，皆是至理。”


    “心若无道，便是将天下所有经典都摆在面前，也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雾里看花罢了。”


    “一张废纸而已，毁了，便毁了。”


    “何足挂齿？”


    ……


    轰——！！！


    楚玄这番话，虽然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烟火气。


    但落在孔颖达的耳中，却不亚于黄钟大吕，醍醐灌顶！


    心若有道，一草一木皆是文章！


    心若无道，万卷经典亦是云烟！


    好！


    说得好啊！


    这……这才是真正的大道至理啊！


    这才是真正领悟了文道精髓的圣人之言啊！


    一瞬间！


    孔颖达那双本就充满了敬畏的老眼，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淡然如渊，思想深邃如海的少年皇子。


    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妖孽！


    这已经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了！


    这分明就是……


    圣！人！转！世！啊！


    “殿下……殿下教训的是！是老臣，着相了！是老臣，愚钝了啊！”


    孔颖达再次，对着楚玄，深深地，一躬到底！


    那姿态，那神情，简直比面对自己的亲爹，还要更加的……


    恭敬！与虔诚！


    ……


    而就在这时！


    一个充满了焦急与不忿的清冷女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祭酒大人！您既然已经知道，是您误会了殿下！”


    “那刚才的评判结果，难道，就不该更改吗？！”


    只见，柳如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义愤！


    她一个箭步，冲到了孔颖达的面前，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写满了为楚玄抱不平的急切！


    “刚才！刘大学士他们，根本就不识殿下神作的真意！便武断地，判了欧阳锋获胜！”


    “这，对殿下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还请祭酒大人，拨乱反正！为殿下，主持公道啊！”


    柳如烟的话，如同一块巨石，再次在早已是波涛汹涌的湖面之上，激起了千层巨浪！


    是啊！


    既然楚玄的作品，是“无价之宝”！


    那刚才的评判结果，岂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孔颖达的身上！


    而孔颖达，在听完柳如烟的话之后，也是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


    脸上，露出了无比懊悔的神色！


    “对！对对对！看老夫这脑子！”


    “老夫刚才只顾着心痛那神作被毁，竟然把这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恢复了清明与威严的老眼，扫视着评委席上那些，早已是面面相觑、尴尬无比的“同僚”们！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语调，朗声宣布道：


    “老夫，身为此次文斗的最终公证人！”


    “现在，正式宣布！”


    “刚才的评判结果……”


    “——作废！”


    “本轮文斗的真正胜者，乃是……”


    “等一下！”


    就在孔颖达即将要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


    一个充满了不甘与阴冷的声音，强行打断了他！


    只见，评委席上，翰林院大学士刘伯温，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为难与挣扎！


    “祭酒大人！万万不可啊！”


    “这……这比试结果，可不是儿戏啊！我等十人，已经当众宣布了欧阳锋获胜！岂能，说改就改？”


    “这要是传了出去，我等评委的公信力何在？兰亭文会的威严又何在啊？！”


    “是啊！祭酒大人！三思啊！”


    其他几位，与二皇子关系匪浅的大儒，也是纷纷站出来，开口劝阻！


    他们当然知道，孔颖达的判断肯定没错！


    但，他们更知道！


    若是让楚玄翻盘，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二皇子殿下，那无穷无尽的怒火！


    “孔祭酒！”


    二皇子楚雄本人，更是直接从主位之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虽然还挂着一丝虚伪的笑容，但那眼神，却早已是冰冷如刀！


    “刘大学士他们说的，不无道理。”


    “规矩，就是规矩。”


    “既然结果已经宣布了，若是再随意更改，恐怕，会落人口实，于兰亭文会的声誉，有损啊！”


    他这是，在赤裸裸地，对孔颖达，进行施压！


    ……


    面对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的压力！


    孔颖达那张苍老的面容之上，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有挣扎，有犹豫，也有一丝，对皇权的忌惮。


    他，终究只是一个臣子。


    二皇子的能量，他得罪不起。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