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一点。


    整个兰亭水榭，瞬间便陷入了一片，紧张而又肃静的氛围之中。


    所有参与比试的年轻才俊们，全都眉头紧锁，开始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了起来。


    有的，在案前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有的，则手托下巴，凝望远方，试图从那壮丽的山河之景中，寻找灵感。


    而在这群，如临大敌的学子之中。


    有一个人，却是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那便是，欧阳锋！


    此刻的他，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疯狂与怨毒。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胸有成竹的从容，与志在必得的自信！


    因为！


    这个题目，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意！


    早在数月之前，他为了讨好一位，手握兵权的边疆大将。


    便曾专门，以“出征”为题，苦心孤诣地，创作过一首，堪称他毕生巅峰的……


    绝世佳作！


    只不过，那首诗，因为某些原因，还未曾对外发表过。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派上如此大的用场！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啊！


    “呵呵……楚玄啊，楚玄！”


    他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是老神在在，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楚玄，心中发出了一阵，冰冷的狞笑。


    “这一次，我看你还如何，翻盘！”


    “你不是懂圣人之理吗？你不是会写怪字吗？！”


    “我倒要看看，你这等，从未上过战场，从未见过血的温室花朵！”


    “能写出什么样的，‘将士出征’来！”


    他冷笑一声，不再犹豫！


    直接提笔，饱蘸浓墨！


    将那首，他早已是烂熟于心，修改了不下百遍的，得意之作，一挥而就地，写在了宣纸之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了极致！


    仅仅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他便，收笔！


    一脸傲然地，站在了那里！


    仿佛，他就是那个，即将要君临天下的……


    诗中之王！


    而楚玄，自始至终，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就那么安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甚至，还端起了福伯不知何时，为他重新换上的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品咂了起来。


    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与周围那些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的学子们，形成了无比鲜明、也无比刺眼的对比。


    “我靠！这家伙又来这套？！”


    “他不会是又想像上次一样，先装个半天高深，然后再随便写点什么东西出来糊弄鬼吧？”


    “我看八成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哼！这次可不一样了！诗词，可不是随便画几笔就能蒙混过关的！这需要的是真才实学！是底蕴！是灵感！”


    “就是！等着吧！等下一炷香时间到了，看他还怎么装！”


    众人虽然嘴上依旧在鄙夷着楚玄，但有了上次那被打脸的惨痛教训。


    他们这一次，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忌惮。


    ……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香炉中的那根龙涎香，已经燃烧了将近三分之一。


    终于，有第一位才子，长舒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他，便是国子监“四大才子”之中，排名第四的，素有“快枪手”之称的赵子龙。


    “在下献丑了！”


    赵子龙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评委席与皇子席，恭敬地行了一礼。


    随即，他拿起自己的作品，用一种充满了慷慨激昂的语调，朗声诵读了起来：


    “——《出塞》！”


    “狼烟起，北风啸，金戈铁马踏云霄。”


    “男儿志，在四方，誓将胡虏斩马刀！”


    “饮马瀚海，弯弓射雕，不破楼兰终不还！”


    “待到，凯旋归来日，再与君，共醉倒！”


    ……


    诗成！


    一股不弱的文气，瞬间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


    那文气在半空之中凝聚，虽然未能化形，却也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微微一荡！


    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意！


    “好！”


    “好一个‘不破楼兰终不还’！当真是有我大轩好男儿的英雄气概！”


    “赵师兄这首诗，虽是古体，但气势磅礴，朗朗上口！当为佳作！”


    台下，瞬间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


    评委席上，刘伯-温也是抚须微笑，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嗯，不错。此诗虽在对仗与格律上，略有瑕疵，但胜在意境豪迈，气势不凡。”


    “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将那将士们的豪情壮志，与对归乡的期盼，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当可评为……【甲下】！”


    甲下！


    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评价了！


    要知道，在兰亭文会这种级别的赛场上，能拿到一个“甲”字，便足以证明，其作品，已经拥有了流传下去的资格！


    赵子龙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兴奋与得意的笑容！


    他挑衅般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在闭目养神的楚玄，随即，心满意足地，走下了台。


    ……


    有了赵子龙的抛砖引玉。


    接下来，一位又一位的青年才俊，开始陆续地，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他们一个个走上前来，将自己苦思冥想出的得意之作，当众诵读。


    “——《送征夫》！”


    “君问归期未有期，塞外风雪漫天飞。”


    “此去一别三千里，不知何日是归期。”


    “……”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


    一首首充满了家国情怀与英雄气概的诗词，接连不断地，在水榭之内响起。


    这些，能有资格参加兰亭文会的年轻才俊。


    果然，没有一个是庸手！


    他们所作出的诗词，虽然风格各异，但几乎每一首，都称得上是佳作！


    甚至，其中有那么两三首，其质量之高，在意境与文气的加持之下。


    竟然，也引动了那传说中的……


    【文气化形】！


    虽然，那化出的虚影，或是模糊不清的沙场，或是若隐若现的刀光剑影。


    其规模与真实度，都远远无法与欧阳锋之前的那幅“泰山压顶”图相提并论。


    但，终究是，迈过了那道，令无数文人都梦寐以求的门槛啊！


    “天呐！又一个文气化形！”


    “今年这是怎么了？天才都扎堆出现了吗？！”


    “李兄这首《送征夫》，当真是写绝了！我仿佛真的看到了萧瑟寒风中，英雄为保家卫国毅然出塞的感人一幕……”


    “刘大学士！依我看，此词，至少也得是【甲中】之上吧？！”


    评委席上，那十位大儒名士们，也是一个个喜上眉梢，激动不已！


    “好！好啊！”


    “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


    “有此等青年才俊，何愁我大轩文道，不大兴啊！”


    整个兰亭水榭的气氛，被彻底地推向了一个高潮！


    就连二皇子楚雄那张阴沉的脸，也因为自己派系的才俊们，接连不断的出色表现，而稍稍缓和了一些。


    ……


    而就在这气氛，热烈到了极点之际。


    那个，从一开始，便写完了作品，却一直引而不发的欧阳锋。


    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


    脸上，挂着一丝，君临天下般的，王者笑容！


    他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该轮到他，来为这场，本就足够精彩的文会。


    画上一个，最是浓墨重彩，也最是无人能够超越的……


    完美句号了！


    “欧阳师兄要上场了！”


    “快快快！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不知道，这一次，欧阳师兄，又能给我们带来何等惊世骇俗的神作！”


    在所有，充满了狂热与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中！


    欧阳锋，迈着优雅而又自信的步伐，缓缓地，走上了那水榭最中央的高台！


    他先是对着评委席与皇子席，彬彬有礼地，再次行了一礼。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


    将体内那，因为压抑了许久，而早已是积蓄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浩瀚文气。


    轰然运转！


    他那双本是充满了阴鸷的眼眸，在这一刻，仿佛有无数的星辰，在其中生灭流转！


    充满了无尽的豪情与壮志！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那张宣纸，用一种，足以让天地都为之色变的，高亢嗓音！


    高声吟诵出了那首，他呕心沥血，自认为是自己此生，最是巅峰的……


    七言律诗！


    “——《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