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不是我朋友

作品:《饲龙指北

    继续深入,冷到连海晶女游动速度都减缓的海域。


    “姜……姜……冷呐?”关关只知道关心背上的姜黄,毕竟他有意识以来,总是会把自己的温暖毫无保留共享给姜黄。


    “不冷,你还和小黑蛋时候一样暖。”姜黄说实话。


    关关一听,小骄傲的呼噜呼噜起来。


    呼噜着呼噜着,由苍白兽骨搭建而成的巨大鸟笼子,就诡异地矗立在他们一行人跟前,海底也有鸟雀?这么大?


    磐女表情端肃起来,她摆摆手示意大家提前停下整顿,确认大家都整洁完毕后,才从果篮里挑出几个最冰莹剔透的果子,轻轻放在鸟笼入口,双手捧着海水,借由暗涌送了进去。


    “骨夫人,”磐女恭恭敬敬,“磐女偕同族姐妹前来拜访,一点小心意请笑纳。”


    无数点幽蓝色细碎荧光自笼中亮起,凝化出一只纤纤玉手,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把果子接在手中。


    “咔哧咔哧,是小磐女啊,”咀嚼声撞在鸟笼上,如冰凌相击,带着渗人骨髓的寒冷,在场的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鸟笼中“目光”似有若无落在姜黄和关关身上,幽蓝荧光成群活跃起来,“咦,怎么还给我带了小玩偶,是小龙,小盲女?”


    听到点名,姜黄就感到那道冷意浸泡着的目光穿透了她的灵魂,“阿嚏!阿嚏!”喷嚏打个不停,不管是关关龙的温暖供给,还是海晶女们送她的外膜,全都不管用了。


    实在觉得失礼,她捂住口鼻:“前辈您好。”


    关关已经将体温升到人体能接受的最高级,周边的海水都微微烫了起来。


    磐女被这气氛感染得都提起了心,不会真要把姜黄她们冷冻成玩偶吧?“骨夫人,今天我带她们两个来,是有事相求。”


    热热的海水顺便给鸟笼泡了个温水浴,鸟笼里发出“咔咔”的轻笑:“哈,小家伙真有用,笼子上的淤泥都泡散了。放心,我对她们两个没兴趣,早就啃不动了。”幽蓝荧光转向磐女,“说吧,趁我今天高兴,想要我做什么?”


    姜黄搓了把鼻涕,好直爽的前辈。


    离开了淬火山的她发现,天大地大,学会谦卑地面对所有事物,才能让自己和关关好好活着。


    磐女笑道:“就是之后,可能会有些不懂规矩的闯入者跟着我这两个朋友进犯久落海,可能身上还会带点不错的‘材料’,骨夫人要是感兴趣,到时候就去看看,尽管收下,就当替久落海清理垃圾了。”


    “不错的‘材料’?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最近确实缺几根有韧性的筋来做新的琴弦?行了,我知道了,会自己适时挑选的。”


    “那就多谢骨夫人了,姜黄,你们两个还不快谢谢骨夫人?”


    “多谢骨夫人,阿嚏!阿嚏!”姜黄一开口又是一连串的喷嚏。


    “谢……谢谢。”


    “快走吧,这儿就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鸟笼里反涌出一串幽蓝的荧光激浪,将关关和姜黄推远。


    “谢谢谢谢!”姜黄很远还在挥手道别,看不见方向对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离开骨夫人的鸟笼子很远,姜黄才回暖。


    她抱着关关的脖颈:“看来你的暖不是万能的嘛。”


    关关:“我,我会……怒……力的!”


    磐女懒得看她们费劲说悄悄话,提起最后一个果篮:“走,还有最难搞的一位。能不能说动他,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运气?”


    老珊瑚的可靠,骨夫人的讲理,三言两语就能跟磐女达成共识,看起来不是简简单单“运气”两个字就能做到的,海底生物似乎都比岸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人类直截了当得多。


    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这久落海深处,或许比冰冷的人类居住地更有“人情味”。


    周围越来越黑,连海晶女们身上的光芒都仿佛被吞噬殆尽,海水变得粘稠,想要借助洋流来判断方向在这里完全失灵。


    “跟紧我,”磐女的声音就在前方,“我这最后一位朋友,脾气很怪,你们可千万别掉队。”


    海晶女们从散漫到将姜黄和关关俩个围成个圈,框在中间游着。


    关关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贴着海晶女们散发的微光前行,“姜……姜,不,不怕!”他还是没太学会连读姜和黄字,只会唤“姜姜”,听起来意外带着宠溺。


    “我不怕。”大风大浪见惯了,好几次都差点跟关关殒命,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心态稳稳的了。


    十几岁的她和他,居然有点生死相随的意味了。


    即使大家绷紧了精神查看四周,“唿——”完全无法抗拒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路过的下方传来!


    关关四爪扑腾,但那不是普通的涌流,更像是一个无形而巨大的漏斗,把他和姜黄往下吸!


    “啊!”姜黄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抱紧了关关,就被猛地拽离了海晶女保护的正中央!


    “姜黄!龙崽!”磐女只听到惊呼,再回头,混浊的一连串气泡里已经没有了他们俩的身影!


    海晶女们焦急的呼喊声传不了多远,就被气泡挡了回去。


    关关手尾翘了起来护了一下,感觉到姜黄的重量还在背上,心放宽了些,立即发出一声愤怒的龙吟,是谁!居然敢偷袭!


    龙须晃动,龙爪撕扯,龙尾拍击,誓要跟漏斗漩涡斗到底!


    但这漩涡力量也太强了!以他小战龙的实力,竟然如同落入蛛网的小虫,所有的努力都只是让往下吸的速度稍缓,根本无法逆流而上!更别提搅开这个漩涡!


    “吨吨吨……”吸力太强了,海晶女送给姜黄的外膜往下坠,姜黄猝不及防连喝了好几口咸涩海水,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不能去擦,她死死抱住关关,感觉到他身体的剧烈扭动和那份无力回天的焦躁。


    “关关……别……别硬抗……”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吨吨吨……”又是好几口,肺部被盐水腌过,火辣辣地疼。


    可是踩不到底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无力感让关关挣扎得更起劲了。


    只有疯狂旋转的感觉在姜黄的感知中来回搓洗她,都快要把她洗脱皮了!外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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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身上慢慢分离,鼻腔热辣辣的。


    想办法,快想办法,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痒而湿的液体从姜黄鼻腔里慢慢渗了出来,对,她的血!连亡魂都能克制,不知对漩涡有没有用?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双腿用力夹紧龙腹,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涌出的鲜血奋力挥出去!


    开始,在黑暗的漩涡中并不显眼,但很快,奇异的景象发生了——疯狂旋转着漩涡,从粉白,变粉红,变赤红,竟然发出了类似卡顿的“嗤嗤”声,旋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外膜一下子又贴回了姜黄的皮肤上,有用!


    姜黄心中一喜,忍着痛,把手腕往关关嘴上蹭:“别浪费,关关!”


    关关不想张嘴,他丝毫没有忘记,当时自己还是个破裂的龙蛋,姜黄每次给他喂完血后都格外虚弱!


    “喝!听话!否则我们都得死!”姜黄把手整个往他嘴里塞。


    死?不不不,姜黄不可能死!关关就这么迟疑一晃神的功夫,香甜的血涂了他一嘴。


    震耳欲聋的咆哮,全身散出金红色的水汽,战龙关关热血充能向上猛冲!


    无数气泡搅动着漩涡,金红色的水汽触碰到气泡炸裂,咕噜噜的声音。


    “呸呸呸!什么脏东西!难喝死了!坏我胃口!”


    这声音……是谁在说话?!姜黄心中巨震,难道是谁隐藏在漩涡里,关关没发现?


    她强装镇定决定试一试,很大声:“关关,你快看看,难道是刚才我喝到的海水带着的那股……嗯……陈年老垢的味儿,是不是哪个几万年没洗澡的家伙也被偷偷卷在漩涡里啊?”


    关关龙身一绷,他可没姜黄这么好心的想救人,肯定是有人藏在漩涡里作乱他没发现!


    谁!是谁!谁当着他的面差点弄死姜黄!他现在可是战力强劲的战龙,出来,快出来,他要把这个漩涡杀手用龙爪撕成碎片!


    周围没人回答姜黄,连关关都只顾着来来回回巡游找人。


    “我猜这脏东西肯定特别小,所以你才没发现,你再往旮旯缝里看看。”姜黄又说。


    咕噜噜的声音终于忍耐不住响了:“放屁!老子是天地生成的灵漩!干干净净!是你们的血气又腥又臭!”


    果然上钩了!姜黄:“哦?原来你叫灵漩啊?听你这名字,不像是被无意中卷下来的,倒像是卷我们下来的?”


    “……”被猜中了,灵漩哑巴了,漩涡吸力也彻底停了下来。


    “让我大胆猜猜看,你不会就是磐女的朋友吧?那你这待客之道可真特别,请人喝饱海水,还说人味道不好?看来磐女说的‘最难搞’的朋友,非你莫属了。”


    “她是这么说的?”灵漩声音高了八个度,“她是拿我和谁比较?老子……老子只是不喜欢被打扰!”


    姜黄笑笑,“跟谁比较你别管,反正目前确实是你最难搞。”


    关关点头附和:“嗷!”


    灵漩气得整个漩涡在抖:“呸!什么朋友!什么朋友能给我带这么难吃难喝的口粮!扰我清静!不是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