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就要那个剿灭黑风寨的温长空
作品:《女扮男装,和孪生兄长互换人生后》 云家的回廊里静悄悄的,丫鬟们低着头往来穿梭,脚步轻得就像踩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声响。
护院们背手站在廊柱后,眼角的余光却总往正厅瞟——谁都知道,三少爷又要闹了。
“我不管!我就要温长空当我师父!”
正堂的吼声炸开。
惊得丫鬟们的步伐更轻快了。
云天扬抱着“霸王龙”站在正堂中央,梗着脖子不肯退让:“他比云天府所有武馆的教头都厉害!单枪挑俩匪首跟玩似的,你们凭什么说他不行?”
云不鹤坐在太师椅上。
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火气像被按在水里的葫芦,刚下去又冒上来:“天扬,那个温长空前阵子只是府里的护卫,如今虽立了些功劳,可终究出身......”
“出身怎么了?”
云天扬猛地打断他,怀里的公鸡被勒得扑棱翅膀,“我娘在世时就说,英雄不问出处!他能剿灭黑风寨,就是大英雄!你们就是看不起人!”
提到“娘”字,正厅的空气瞬间凝住。
云不鹤的脸色沉了沉,刚要开口。
刘姨娘已经踩着碎步上前,手里的帕子绣着精致的并蒂莲,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扬哥,这话说得对。”
她轻轻给云天扬擦着脸,帕子软乎乎的,动作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刻意:“只是扬哥啊,你娘走得早,有些事你不懂。”
“咱云家在云天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你爹不是看不起温长空,是怕你拜个村民当师父,被别家少爷笑没见识。”
这话像根软刺,扎得云天扬脖子更硬了。
“村民怎么了?”
云天扬的声音陡然拔高,脸颊涨得通红,“那些只会拿出身说事的,才是没见识!”
刘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耐着性子劝道:“扬哥,姨娘也是为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
云天扬猛地后退一步,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怀里的公鸡吓得“咯咯”直叫,“我就要温长空,剿灭黑风寨的温长空!比那些只会摆架子的教头强百倍!”
刘姨娘看着他的样子,悄悄往云不鹤那边瞥了眼,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
不管怎么说,能让三少爷跟老爷犟起来,总归是好的。
只有云不鹤看着云天扬,眉头皱得更紧。
他知道刘姨娘这话是捧杀,可偏偏戳中了他的心事。
三少爷这性子,怕是随了他娘,认死理。
“我看挺好。”
一旁的云老夫人突然开口,她手里捻着串蜜饯,慢悠悠道,“孩子难得有这般上心的事,总比天天斗鸡遛狗强。”
云不鹤想起了云天清的话,刚要反驳。
就见云天扬眼睛亮起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祖母,说得对!我就是上心!我要跟着他学武功考武举,将来护着云家!”
“护着云家?”
云不鹤气得笑出声,突然大手一挥,“行!你要师父是吧?我给你找!”
不过半个时辰,演武场就站满了人。
有曾在边关带过兵的老教头,有江湖上有名的镖师,甚至还有个据说能开十石弓的壮汉,往那一站个个都就带着股慑人的气势。
云天扬抱着公鸡走过去,扫了眼这群人:“就这?”
他指着那开十石弓的壮汉:“你能单枪扛两匪首走半条街吗?”
又戳了戳老教头的胳膊,“你能一人剿了百人寨吗?”
众人被问得一愣,面面相觑。
云不鹤在旁冷笑:“你又见过?怕不是被那温长空编的瞎话骗了!”
“我亲眼所见!”
云天扬急得脸通红,转头冲云天栋喊,“五弟,你那天也看见了!温长空是不是单手扛着黑风寨俩匪首?”
云天栋缩在柱子后,手里还转着骰子,闻言挠了挠头,实诚道:“力气是挺大的,那俩匪首加起来得有三百斤。”
他心里默默补充:不光力气大,枪法还贼准。
挑着人走路都不带晃的,比说书先生讲的大侠还厉害。
可这话落在云家人耳里,反倒更坐实了“云天扬被骗”的念头。
云不鹤气得发抖:“三百斤?当他是头牛?”
“我没看错!”
云天扬把公鸡往地上一放,叉着腰喊,“我就要他当师父!你们不答应,我就......我就绝食!”
正闹得不可开交。
老夫人扫过满脸倔强的孙子,又看了眼气得脸红的儿子,忽然慢悠悠道:“行了,多大点事。”
她冲云天扬招招手,语气像哄小孩:“把你说的那位温长空请来,让他跟这些教头们比画比画。若是他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祖母就准你拜师,如何?”
云天扬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灯笼:“真的?”
“自然。”
老夫人捻着佛珠,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等那温长空被教头们揍得满地找牙,看这傻孙子还怎么犟。
云天扬哪顾得上这些,抱着“霸王龙”就往外冲,月白锦袍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廊下的丫鬟护院们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能消停会儿了。
只有云不鹤看着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娘,这……”
“让他去。”
老夫人打断他,拐杖轻轻一磕,“总得让他撞回南墙,才知道天外有天。”
....
邓府。
雅慈阁。
檀香正浓。
紫檀木圆桌边缘嵌着的螺钿,在摇曳烛火下忽明忽暗,映得主位上邓老夫人的玉簪泛着冷润的光。
老夫人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青瓷茶盏,目光落在邓茹萍脸上时,像蒙着层薄雾的冰:“茹萍,祖母让厨房炖了长白山的老参,趁热喝。”
话音平平,却比往日多停留了半瞬,像在确认什么。
邓茹萍握着玉筷的指节微微收紧,她刚要扬起唇角。
对面突然响起一声轻笑,像碎冰碴子落进滚汤里。
“三姐姐这趟险遭得值当。”
四小姐邓如湫捻着腕间新打的银丝嵌珠镯,眼尾斜斜挑向邓茹萍,“回来就有百年老参伺候,哪像我们,守在府里碍眼呢。”
二小姐邓如墨立刻接话,邓如墨指尖绕着帕子掩嘴笑,那双圆杏眼往邓茹萍衣襟上瞟:“听说三妹妹被救回来时,绫裙撕了道大口子......那些匪人粗野得很,若是......”
她故意顿住,帕子下的嘴角勾起冷笑,“传出去,可真要污了邓府的名声。”
满室死寂。
檀香仿佛都凝在了半空。邓老夫人垂着眼帘,眼角松弛的皮肤颤了颤,一丝嫌恶快的像错觉转瞬消失。
温山捧着汤盅的手紧了紧。
“你敢再说一遍!”
王婉心猛地拍向桌面,青瓷碗碟“哐当”撞在一处,她指着邓如墨的手抖得厉害,银镯子在腕间滑上滑下:“我女儿冰清玉洁,轮得到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嚼舌根?”
邓文山被这声怒喝惊得眉峰骤蹙,不满地看向王婉心,全然忘了宝贝女儿刚才的刻薄言行。
邓如湫见王婉心母女脸色铁青,愈发得意:“三姐姐也是,出事前偏要去那荒僻的观音庙,若不是自己贪玩......”
“你住口!”
王婉心气得浑身发抖,那话像刀子剜着她的心。
茹萍是替她去求平安符才遇的险,这丫头竟颠倒黑白!
邓如墨忙拉了拉邓如湫的衣袖,脸上却堆着无辜:“四妹妹也是心疼三姐姐。倒是三姐姐,回来后总躲在院里,莫不是......真有什么把柄被人攥着?”
她故意提高声调,“娘常说女儿家名声比性命重,三姐姐若是真受了委屈,怎不跟爹爹说清楚?”
这话听得王婉心眼前发黑,她猛地拍向桌面,指着邓如墨的手抖得厉害:“我女儿冰清玉洁,轮得到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嚼舌根?”
邓文山刚沉下的脸,就被这声怒喝惊得眉峰骤蹙。
他不满地剜向王婉心时,全然没看见邓如墨姐妹交换的得意眼神。
“爹......”
邓如湫猛地站起身,杏眼微红,楚楚可怜地望向邓文山,双手轻轻搭上他的左臂,身子微微摇晃着,“我和二姐姐只是......只是担心三姐姐,怕她受了惊吓不敢说......”
她一边抽噎着抹泪,一边从邓文山臂弯里偷瞄王婉心,眼里淬着隐秘的挑衅,“娘,怎么就急了呢?难道我们说错了?”
邓如墨也忙敛了笑,应声站起身。
怯生生垂手搭上邓文山的右臂,指尖轻轻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爹爹明鉴,女儿素来心直口快。只是想着三妹妹那般娇俏,连匪人都惦记着掳走,若真是清白的,何必怕人说?”
“爹爹,知道你们是无心的。”
邓文山温柔地拍了拍邓如湫的手背,猛地抬眼瞪向王婉心,声音陡然沉下去,“不过是孩子们说两句关心的话,你个当娘的就拍桌子瞪眼,成何体统?”
王婉心脸色发白,双手僵在半空。
她望着丈夫被两个庶女一左一右缠着,那副纵容护短的模样刺得她眼生疼,胸口更像是堵着团浸了水的棉絮,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又忘了,在这邓府,她的委屈从来轻如鸿毛。
“娘。”
邓茹萍轻轻按住母亲冰凉的手。
她太懂父亲的脾性,此刻争执只会让母亲更难堪。
王婉心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哽咽。
邓老夫人忽然抬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吃饭。”
半晌。
邓文山目光掠过对面巧笑倩兮的邓如墨,又落在天真娇憨的邓如湫身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丽儿生的这两个女儿,嘴甜会哄人,懂得讨他欢心。
王婉心生的两个女儿,大女儿跟她如出一辙的骄纵戾气,进了宫没两年就惹出天大的祸事。
好好的嫔位被降成答应,若不是大哥在朝中还有几分薄面,怕是早已成了宫墙下的一抔黄土。
至于三女儿嘛...
他看向邓茹萍,这孩子自小懂事,从不像如墨如湫那般争风吃醋。
比起长姐邓如兰,茹萍实在省心太多。
“如萍,前日遇袭的事,仔细讲讲。”
他开口时,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些,心里满是疑惑,到底是谁敢在云天府地界对邓家小姐动手。
邓如萍垂着眼,柔声道:“就是走在巷口,突然被人捂住嘴掳走了,当时太突然,没看清对方的脸,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后来呢?”
邓文山追问,目光里带着几分关切,愈发想不透这掳人者的来路。
“后来......”
邓如萍的声音低了半分,想起破庙里那道玄色身影,想起他披在自己肩头的外衣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脸颊悄悄泛起薄红,
“被一个少年救了。”
“少年?”
邓文山眉峰微挑,“看清模样了?”
“只记得穿玄色劲装,枪使得极好。”
她舀了勺燕窝粥,甜腻的滋味漫开,眼底却漾起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眼睛很亮,像......像溪水里的星星。”
邓文山看着女儿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羞怯,没再多问。
他活了大半辈子,岂会看不出这神情里的端倪?
只是这少年来历不明,终究要查查清楚。他淡淡道:“既是救命恩人,总要寻到谢过。若真是良善之辈,该赏;若是别有用心......”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意,“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邓如萍没接话,只小口抿着粥,心里反复描摹着那少年的侧脸。
下颌线利落如刀削,转身时红缨枪的枪尖映着火光,亮得惊人。
这时,邓远洲端起酒杯,对邓文山道:“爹,昨日您说黑风寨匪患已清?”
邓文山颔首,转向儿子:“正是。那伙匪人盘踞青溪多年,总算除了根。你觉得,这次能成,关键在哪?”
父子俩就此聊开,从剿匪策略说到地方防务。
邓如萍捧着碗,心思却有些飘忽,眼前总晃过那少年持枪的身影。
直到邓文山提及匪首的模样,她才猛地回神。
“......那雷震天身高七尺,左手缺根小指,性子暴得像头蛮牛;钱通则是三角眼,右手腕有道三寸长的刀疤,最是贪财怕死。”
“那个叫温长空的少年确实有点本事,”
邓文山用象牙箸敲着桌面,“这两人昨日已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邓如萍舀粥的手骤然停住,瓷勺在碗底划出刺耳的轻响。
黄衣、缺指、三角眼、刀疤......
这些特征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掳走自己的那两个匪人,分明就是这般模样!
那父亲是不是见过救自己的少年?
莫名的悸动交织着漫开,她低下头,用力扒着碗里的饭粒,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耳根却红透了。
邓远洲没注意到妹妹的异样,接口道:“这等匪首,死不足惜。只是黑风寨根基深,怕是与地方劣绅有牵连,得顺藤摸瓜查下去。”
邓文山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今日收到青溪县文书。”
他拿起案上的卷宗,“县令王宇说要重修周边水利,疏通七条旧渠,还想在莽村修蓄水坝,说是能灌溉百顷荒地。”
“我打算三日后去青溪考察,你陪我同去。”
“我也去!”
邓如萍猛地抬头,声音清亮得让父子俩都愣了愣。
她迎着父亲诧异的目光,脸颊更红了,却梗着脖子道:“青溪县遭了匪患,我想去看看百姓们过得怎么样。再说......”
她眼尾悄悄勾起,带着点少女的狡黠,“爹爹,我想去散散心...”
邓文山看着女儿眼里的光,刚要开口,身旁的邓如湫已抢先凑过来,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爹,女儿也想去!听说青溪的秋菊开得正好,女儿还想给祖母采些回来呢。”
邓如墨也跟着起身,福了福身:“爹,四妹妹年纪小,我这个做姐姐得该陪着。再说三妹妹刚受了惊,多几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邓文山看着两个女儿期待的眼神,心里本就偏爱她们几分,此刻便顺水推舟道:“也好,你们姐妹同去,路上也热闹些。”
邓如萍看着父亲对如墨如湫那般纵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但她面上平淡,轻声道:“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