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汪湖水，在群山环抱中，安静得像一块未经打磨的蓝宝石。


    湖边，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小木屋。


    “到了，就是这儿。”


    老贾停下脚步，神情有些复杂。


    白鹿和章若楠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好美啊，跟仙境一样。”章若楠轻声说。


    “是啊，但是……感觉有点太安静了。”白鹿小声补充。


    一个穿着灰色亚麻布衣的女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她身材高挑，面容清冷，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束成一束。


    她看到老贾，点了点头。


    “来了。”


    “秦樱，好久不见。”老贾露出一个笑容。


    秦樱的目光扫过老贾身后的厉凡三人，最后停留在厉凡身上，没有说话。


    “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来山里做节目。”老贾介绍道。


    “厉凡。”


    “白鹿。”


    “章若楠。”


    三人依次自报姓名。


    秦樱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进屋喝口水吧。”


    木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兽皮和一些晒干的草药。


    最引人注目的，是壁炉上方，那支静静架在鹿角支架上的猎枪。


    枪身是深邃的墨绿色，带着碳纤维特有的纹理，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枪管比一般的猎枪要长，配着一具造型精密的战术瞄准镜。


    一把由德国顶级工匠为她丈夫，纯手工定制的栓动步枪，使用.338拉普马格南弹药，有效射程超过一千五百米，是真正为猎杀大型猛兽而生的凶器。


    老贾的视线，从进屋起就没离开过那支枪。


    “秦樱，你这把‘镇山’，保养得还是这么好。”


    “有空就擦擦。”秦樱淡淡地回应。


    “商量个事，”老贾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枪，卖给我怎么样？我出三十万。”


    白鹿和章若楠都愣住了，三十万买一支枪？


    秦樱倒水的动作停都没停。


    “不卖。”


    “五十万！”老贾加了价。


    “老贾，这不是钱的事。”秦樱将一杯热水放到他面前，“你知道的。”


    老贾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端起水杯一口喝干。


    秦樱看向他。


    “无事不登三楼，你带这么多人来我这，又是为了什么？”


    “追两样东西，”老贾沉声道，“一伙偷猎者，还有一群野猪。”


    秦樱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带着点嘲弄。


    “肖长风那伙人，你也敢追？”


    “还有野猪群？你知道现在山里最大的那群野猪有多少头吗？一百五十多头，带头的是头三百公斤的野猪王。就凭你们几个？”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话里的轻视，谁都听得出来。


    直播间里有些观众不乐意了。


    【这姐姐谁啊？说话好冲。】


    【感觉看不起我们厉爷啊。】


    【就是，一百五十头野猪怎么了？厉爷一箭一个！】


    老贾脸上有些挂不住。


    “野猪王，已经被厉凡射杀了。”


    他指了指一直沉默的厉凡。


    “肖长风，也被他一箭射穿了肩胛骨，跑了。”


    秦樱端着水杯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死死地盯住厉凡。


    那是一种审视，带着极度的震惊和怀疑。


    “你做的？”


    厉凡点了点头。


    “嗯。”


    “侥幸。”


    木屋里陷入了死寂。


    白鹿小声对章若楠说：“哇，这个姐姐的表情，好像不相信诶。”


    章若楠也压低声音：“厉凡哥太低调了，他不说，别人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叮！检测到目标情绪剧烈波动！】


    【目标：白鹿。情绪判定：崇拜、骄傲。积分+1500点！】


    【目标：章若楠。情绪判定：欣赏、信赖。积分+1500点！】


    【当前积分：45800点】


    秦樱盯着厉凡看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放下水杯。


    “你跟我来。”


    她转身朝木屋后走去。


    木屋后面是一片空地，远处有两棵距离约莫十米，粗细相仿的白桦树。


    秦樱从屋檐下取下两个老旧的瓦罐，走到第一棵树前，用绳子将一个瓦罐挂在齐胸高的树干上。


    然后，她又走向第二棵树，将另一个瓦罐挂在同样的高度。


    她走回众人面前，站定。


    “你，站在这里。”她指了指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正好能让厉凡的视线，与两个瓦罐、两棵树干，处在一条完美的直线上。


    “考你一下。”


    秦樱的眼神变得锐利。


    “用你的弓，射碎后面那棵树上的瓦罐。”


    “前提是，不能碰到前面这个。”


    老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秦樱！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他急了。


    “箭是走直线的！怎么可能绕过前面这个罐子，去打后面那个？这根本就不可能！”


    白鹿也急忙说：“是啊，这怎么做到啊？箭又不会拐弯。”


    直播间里，弹幕直接炸了。


    【？？？我没听错吧？射后面那个？前面这个不能碰？】


    【这是物理学不存在的世界吗？】


    【这不是为难人，这是侮辱人啊！】


    一条金色的弹幕飘过。


    【国家射箭队总教练刘国栋：从空气动力学和弹道学角度分析，常规箭矢在出弦后，受动能和重力影响，轨迹是一条极其固定的抛物线。想要在不触碰前方障碍物的情况下击中正后方目标，箭矢必须在中途改变其飞行轨道。以人力而言，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老贾还在跟秦樱理论。


    “这手绝活，我知道，只有方振哥当年能做到！你让厉凡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


    方振，是秦樱亡夫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秦樱的眼神黯了一下。


    “他做不到，就证明你刚才在说谎。”


    “我……”老贾一时语塞。


    “我可以试试。”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是厉凡。


    他从背后取下了那把“赤黑野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秦樱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厉凡走到指定位置，搭箭，开弓。


    弓弦被缓缓拉开，发出沉闷的嗡鸣。


    他没有立刻射出。


    他的大脑中，【变轨射击】的技能描述清晰浮现。


    【你的意志将赋予箭矢第二次生命。在箭矢离弦后，你可以消耗精神力，对其飞行轨迹进行一次强制性修正！】


    精神力高度集中。


    他的视野里，两只陶壶的轮廓变得无比清晰。


    第一只壶，是障碍。


    第二只壶，是目标。


    他的眸子，锁定了远处第二个瓦罐。


    他的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集中。


    “嗡——”


    弓弦震动。


    黑色的碳素箭矢离弦而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地射向前方第一棵树上的瓦罐。


    白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老贾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直播间里一片叹息。


    【唉，还是太勉强了。】


    【厉爷尽力了，这根本不是人能完成的。】


    【厉爷：我大意了，没有闪！】


    然而，下一秒。


    就在箭矢即将撞上第一个瓦罐的瞬间，那支笔直飞行的箭，箭头忽然有了一个极其轻微、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偏转。


    它就像一条拥有生命的游蛇，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微小弧度，擦着第一个瓦罐的边缘，一掠而过！


    时间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那支箭与第一个瓦罐之间，仅仅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然后。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十米外，第二棵树上的瓦罐，应声炸裂，碎成无数块陶片，四散飞溅。


    而第一棵树上的瓦罐，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全扬死寂。


    风声，鸟鸣，呼吸声，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白鹿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小嘴张成了“O”型。


    章若楠用手捂着嘴，美眸中全是无法置信。


    老贾的表情，像是白日见了鬼。


    直播间的弹幕，在静止了三秒之后，以一种井喷式的疯狂姿态，彻底淹没了整个屏幕。


    【卧槽！！！！】


    【我看到了什么？？箭拐弯了！！！】


    【牛顿的棺材板我按不住了！！！这是什么神仙箭法？！】


    【总教练出来走两步！科学吗？！这科学吗？！】


    【国家射箭队总教练刘国栋：……我需要静一静，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死死地盯着厉凡，眼神里是滔天的巨浪。


    “你……”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什么箭法？”


    她看得出来，这和她丈夫方振的绝技完全不同。


    方振的绝技，是靠着对弓弦、箭矢重心和风速的顶级理解，让箭矢在出手的瞬间就带上一种螺旋式的自旋力，从而在飞行中产生微小的弧度。


    那是一种登峰造极的技艺。


    而厉凡刚才那一箭，不是技艺。


    是违背常理的神迹。


    厉凡缓缓放下弓。


    “一点小技巧而已。”


    秦樱沉默了。


    她转身走回木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那支名为“镇山”的猎枪。


    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枪身，眼神温柔得像在看自己的爱人。


    老贾以为她改变主意了，刚想开口。


    秦樱却看向远方的湖面，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这支枪，我不会卖给任何人。”


    “它是我给我自己准备的。”


    “等我找到那个害死方振的畜生，我会用这支枪，亲手打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