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现在投降咋想的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高迎祥瞪大眼睛,枪扎不透的铠甲不是没有,可问题是,那需要使用打造火铳的精铁(钢)这样的精铁,每斤就需要二两银子(约六百克),一套重达三十多斤的重铠甲,光精铁就需要四五十斤,仅精良就需要八九十两银子,算上工匠的伙食和工钱,一副制造出成本就高达百两银子。


    两千多副重装步兵铠甲,就需要多达二三十万两银子。


    然而,问题是,就算陈明遇有钱,也可以解决工匠和技术难题,成功打造了两三千副重装铠甲,陈明遇在哪儿找来的两三千名壮士?


    能够披着三十多斤的重装作战的壮士,每一个都是十人敌,或百人敌,归德府虽然有两百多万人,可问题是,两百多万人也挑不出来两三千名身材高大的猛士。


    猛士可不是大白菜,随便都能找到,更何况,陈明遇从担任睢阳卫右千户到现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的箭……射不到他们,他们的枪却能……能射死我们……像……像长了眼睛……”


    党守素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喘息着,目光投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肩:“我……我就是被他们阵里射出来的铳子,把我的胳膊打碎了……才……”


    话没有说完,这位在原来的时空里,跟李着李自成反抗大明朝廷,后来反清的将领,失去了生机。


    “报!有败兵说……李闯将最后……最后是踏着咱们自己老营家眷的尸首……才……才冲出去的……”


    每一条消息传来,高迎祥脸上的肌肉就抽搐一下,眼里的阴鸷便更深一分。


    尤其是最后一条,让他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高迎祥杀人如麻,屠城灭寨眼都不眨,但动老营家眷……那是所有流寇头领心照不宣的底线!


    李自成,他竟敢!


    “闯王!”


    黄龙看着党守素死后,就让人将他的尸体抬走,沉声道:“闯王,我查验过乱占兵的伤口,也看过其他被俘伤兵的。他们身上的铳伤、刀伤,炮伤,位置都极其刁钻致命,绝非普通卫所兵能造成。而且……”


    黄龙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沾满血污和泥土的物件,双手呈上:“这是在战场边缘,从一个明军大营的废墟里挖出来的。”


    高迎祥接过来,入手沉重。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块被火烧得边缘卷曲发黑的厚木牌。木牌上用朱砂和墨笔,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和线条,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释。


    他看不懂那些符号,却能认出一些字:“0022,风向:西北偏西……风力:三刻……仰角:六分……修正:东二尺……0023,风向……旁边还画着简易的抛物线图。


    高迎祥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本想抓一个舌头拷问……”


    黄龙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咱们老营里有一个边出身的老兵,他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明军的射表和校射牌。据那老兵说,他们每次开战前,都要按这牌子上写的,先射几箭试风向、算距离、校角度……校好了,才让所有弓箭手照着这个射,所以……所以他们的箭才能……才能指哪打哪!”


    高迎祥眼光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年轻时在边军贩马,曾远远见过一次精锐边军操演。那些军汉们也是摆弄着些木牌,射出的箭又远又齐,跟下雨似的!


    当时只以为是花架子!难道……难道不是?


    高迎祥道:“怎么没有见到箭伤?”


    黄龙苦笑道:“陈明遇麾下没有装备弓箭!”


    一股寒意,比门外的风雪更刺骨,悄然爬上高迎祥的脊背。


    他捏着那块焦黑的木牌,指关节捏得发白。五万大军……不是败给了刀枪,不是败给了勇武,甚至可能不是败给了阴谋诡计……而是败给了这些鬼画符?


    “还有这个,闯王。”


    黄龙又从怀里掏出一本残破不堪、沾满泥污的书册。封面只剩一半,但能隐约看出几个字《纪效新书》。


    “在阳固镇军官废弃大营里里找到的,里面……有很多图……画的都是这些……阵法、旗语、火器操作……还有……还有这校射之法……”


    黄龙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亲眼见识过那修罗场的惨状,也亲自审问过溃兵,再结合这本残书的内容,一个可怕的、超出他理解范围的真相正逐渐清晰。


    高迎祥一把夺过那本残书。


    书页粘连在一起,被血和泥水浸透,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他粗暴地撕开几页,在昏黄的烛光下,一幅幅精细的阵型图、兵器图、操演图映入眼帘。


    那些工笔描绘的士兵、旗帜、车辆,那些密密麻麻的注解,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的眼睛。


    他高迎祥,屠刀之下冤魂无数,自认已窥尽人间杀戮之道。


    可这本破书里记载的东西,却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个将血腥的杀戮变成冰冷计算的门!


    人命在这里不再是需要敬畏或恐惧的东西,而是可以像算盘珠子一样拨弄的数字!五万条命,就这样被这些图、这些字、这些鬼画符,轻飘飘地抹去了!


    中军大帐里,此刻寂静无声。


    只有炭火爆裂的轻响,还有众将领沉重的呼吸声。


    众将领看着高迎祥,此时的高迎祥仿佛像变脸一样,脸上出现复杂的神色,暴怒、惊疑、困惑,还有一丝……被冒犯的、难以置信的茫然。


    高迎祥猛地合上那本残破的《纪效新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陈明遇……好……好得很!”


    他转身大步走向那张巨大的舆图,独眼死死钉在归德府睢阳卫的位置上。那眼神,不再仅仅是仇恨和杀意,更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临大敌般的凝重。


    “刘哲!”


    “属下在!”


    “传令十三家七十二营!”


    高迎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属的颤音:“给老子搜!搜罗所有识字的!抢!抢光所有带字的书!管他是四书五经还是黄历医书!再给老子找!找那些卫所逃出来的老军汉!花银子!给女人!老子要知道!要知道这陈明遇……到底是从哪本书里……钻出来的阎王!”


    高迎祥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本沾血的残书,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最终咬着牙补了一句:“还有这劳什子的《纪效新书》……给老子……也弄几套完整的来!”


    刘哲领命而去。


    大帐里再次剩下刘迎祥粗重的呼吸和炭火的噼啪。


    他走到门口猛地推开厚重的木窗。刺骨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而入,瞬间冲散了大帐里污浊的空气和浓重的血腥味。


    帐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风雪。


    高迎祥望着那吞噬一切的黑色,阳固镇李自成的惨败,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在他这个屠夫的心头。


    他隐隐感觉到,脚下的路,似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叫陈明遇的人,和他手里那些冰冷的规矩,像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阴影,正从血色的归德府方向,悄然笼罩过来。


    黄龙默默走到他身边:“闯王……若那陈明遇的规矩……真能练出那样的虎狼之师……我们……又该如何?”


    高迎祥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黑暗深处,那只独眼里,燃烧着被挑衅的狂怒,也沉淀着枭雄面对未知强敌时,本能的警觉与算计。


    风雪更急了。


    ……


    阳固镇,


    睢阳军与李自成一夜之间决出胜负,也决出生死。可是打扫战场却变成了繁重的工程,不仅睢阳军将士累成了狗,就连俘虏也加入到了打扫战场工作中。


    “所有缴获一律上交!”


    高杰望着亲兵大喝道:“兄弟们,你们以前怎么样,我可以不管,咱们我们吃了陈大人的粮,要守陈大人的规矩,我现在背过身,你们把藏起来的东西扔下,既往不咎,要不然,我高杰认识你们,我手中的枪可不认识你们!”


    随着高杰一声令下,他果然开始背过身子,然后大喝道:“十,九,八……!”


    高杰听着耳边呼啸的寒风,也有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高杰转身望着众亲兵道:“兄弟们不要不高兴,咱们陈大人可跟李贼不一样,这些缴获交上去,大人会统一分配!充当我们兄弟的抚恤和军饷,咱们现在加入了睢阳军,以后再也不是孤魂野鬼,死了大人给抚恤,伤了大人给医治,看到这些俘虏了吗?陈大人说了,让他们给咱们兄弟盖房子,每个人都有新房子住!”


    李成栋压低声音道:“老高,我还让人……”


    “你他娘的疯了吗?”


    高杰一把薅住李成栋的脖子:“你想死可以抹脖子,也可以上吊,不要连累兄弟们,兄弟们有个家容易吗?”


    李成栋陡然转身,不远处,睢阳军将士传来阵阵的欢呼声。


    李成栋将藏起来的缴获交了出来,虽然邢巧儿将李自成的辎重营财宝交了出来,陈明遇一共获得了价值八十多万两银子的财宝。


    然而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李自成的老营老兵尸体上,还有投降的俘虏身上,搜出了足足二三十万两银子的财物。


    李成栋不解地问道:“他们高兴什么?”


    高杰道:“大人要建学堂。”


    寒风卷过空旷的战场呜咽着,将高杰最后三个字吹散,却又似乎重重地敲打在每一个听闻者的心上。


    特别是那些高杰的亲兵们搬运尸体的动作似乎停滞了一瞬。


    李成栋猛地抬头看向高杰的背影,他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有震动,有恍然,更有一种深沉的敬意。


    “建学堂”这三个字,李成栋再看看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


    陈明遇的靴子踩在冻结的血冰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咔、咔”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历史的伤口上,又像是走向一片尚未开垦、却注定要用血泪浇灌的荒原。


    陈明遇弯下腰,亲自帮一个士兵抬起一具沉重的尸体。那尸体穿着破烂的流寇号衣,脸上还带着稚气,至多不过十五六岁,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早已冻结。


    陈明遇的手触碰到少年冰冷僵硬的手臂,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只有一种近乎肃穆的凝重。


    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呜咽的风声里,隐约夹杂着远处俘虏营伤兵的呻吟,婴儿断续的啼哭,以及士兵们搬运尸体时粗重的喘息。


    陈明遇在这一战中,赏出去了将近十几万两银子,要说不心疼,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不过,陈明遇也不太在意,这些钱,又不是他的钱,这是李自成的钱,也是李自成抢的士绅大户的银子,特别是那些银锭上,还镌刻着各大家族的印记。


    甚至还有南阳唐王府的印记,虽然陈明遇比较佩服隆武帝,可是银子落袋为安,陈明遇绝对不会吐出来。


    陈明遇最大的遗憾,那就是李自成麾下四千余匹战马,大都被火炮轰得七零八落,超过三分之二的战马被击伤或击毙,要不然,哪怕一人两匹战马,陈明遇也能组建起一支骑兵部队。


    “马肉不浪费!”


    陈明遇安排好,这才开始踏上返回马牧百户所之路,走到最前面的是睢阳军的伤兵们,还有一具具阵亡将士的尸体,一将功成万骨枯,陈明遇此时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的含义。


    睢阳军全军将士阵亡四百七十余人,伤六百七十余人,陈明遇从马牧百户所带过来的睢阳军加上军户,不到两千五百人,此战过去,累计阵亡超过五百人,加上伤病死亡,直接损失十个哨。


    算上伤兵失去战斗力的,睢阳军已经被打残了。


    在运送伤兵和阵亡将士的尸体的车队之后,才是装载着缴获的各种财物、粮草,由于流寇大营里的很多车辆被炸毁或烧毁,车辆已经严重不够了,却临打造了不少雪橇,总算没有把缴获物资扔下。


    庞大的车队过后,大量的俘虏队伍,陈明遇的整个的队伍,前后绵延十数里,非常壮观。


    “得得得!”


    马蹄声响起,陈明遇眯起眼睛,望着远处飞奔而来的骑士。


    “陈大人何在,陈大人何在!”


    马背上的骑士距离陈明遇还有一百多米,就扯着嗓子大吼道:“陈大人何在!”


    陈明遇道:“本官在此!”


    马上的骑士大吼道:“陈大人,大事不好了,睢阳军指挥使周鼎携睢州城向流寇投降了!”


    陈明遇微微一愣:“现在投降?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