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连升八级镇朔将军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大人!”


    张明远有些不理解:“咱们就这么回去?”


    “回去啊!”


    陈明遇淡淡一笑道:“怎么?你还指望高宏图高大人请你吃饭啊?”


    陈明遇现在俘虏了一万六千余名流寇,还缴获了不少军资,粮草倒没有缴获多少,可问题是,流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抢来的财物,一般都随身携带。


    李定国这两万六千余人马,依旧给陈明遇带来了不小的收获,光金银细软就多达十数万两银子。


    陈明遇亲自带着那封信,准备直接返回睢州。


    来到睢州之后,陈明遇将这封由侯方夏写的降信交给了王承恩。


    王承恩仅仅扫一眼,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嘶吼,吓了陈明遇一跳。


    “侯!方!夏!”


    王承恩倒不是在咆哮,更像是某种精致瓷器被生生捏碎的刺耳锐响:“好……好一个书香门第,好一个官宦世家,好一个归德八大家!”


    王承恩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刻骨的怨毒:“咱家在睢州,为了粮秣军资,跟那些蠹虫斗得呕心沥血!陈将军用四千条新卒的命,硬生生填出了条血路!保的是谁?保的是这等这早就摇着尾巴、把城池和满城百姓卖给了流寇的狗东西?”


    王承恩猛地将那张降书狠狠拍在冰冷的紫檀木书案上:“白纸黑字!跪献乞降!侯方夏!你把朝廷的体面!把皇爷的脸!把前线将士的血!都踩进了烂泥里!”


    “陈明遇……你打得好啊!打得好!这封信送得好!送得正是时候!”


    王承恩布满老年斑的手,痉挛般地抚过那冰冷的印文。愤怒并未冲垮他深宫沉浮数十载练就的城府,反而在极致的暴怒之后,沉淀出一种更加阴鸷、更加冰冷的算计。


    “刘文秀……你这流寇崽子,想用这毒疮来挑拨离间?想看着陈阎王和侯方夏互相撕咬,你好看戏?”


    王承恩他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阴冷:“蠢货!你把这刀子,亲手递到了咱家手里!”


    陈明遇在借势。


    王承恩看得清清楚楚。


    这封降书,是陈明遇从尸山血海里捞出来的投名状,更是一把淬了剧毒、却递得恰到好处的刀!


    借谁的势?借的就是他王承恩的权势!借的就是他对伪诏案深查无果、急需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头来向皇爷交代的急迫!


    借的就是他此刻胸中这焚尽五内的狂怒!


    “好算计啊,陈总兵……”


    陈明遇微微一愣:“总兵?”


    “来人!”


    王承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厚重的房门无声滑开,一个如同影子般的东厂番子垂手肃立。


    “拿咱家的关防,火漆密封!”


    王承恩将手中同那捷报,一起拍在番子面前:“六百里加急!直送司礼监值房!呈御前!”


    “是!”


    王承恩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再拟一道咱家的钧令,发归德府!”


    番子垂首,静待下文。


    王承恩淡淡地道:“着归德卫指挥使刘聚,即刻锁拿知府侯方夏!剥去衣冠,打入囚车!押赴睢州听审!告诉刘聚,侯方夏身上少了一根汗毛……咱家就扒了他的皮!”


    “是!”


    直到此时,王承恩这才望着陈明遇道:“睢阳卫指挥使陈明遇听旨!”


    “臣,陈明遇恭听圣训!”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绍承大宝,夙夜兢惕,每念神器之重,黎庶之艰,未尝不中夜抚膺,泣血椎心。迩者流氛肆虐,中原板荡,豫省之祸尤烈,赤地千里,城郭丘墟。朕深居九重,闻烽燧而心折,睹塘报而神伤,恨不能亲提六师,扫荡群丑!


    睢阳卫指挥佥事陈明遇,忠勇天植,韬钤夙蕴。当闯逆五万狂锋直犯归德,全豫震恐之际,尔以两千弱兵,挺身犯难。阳固一战,尔布神机,列百炮如雷震于九天;奋武烈,摧强寇若秋霜之殒箨!阵斩凶渠两万余级,生擒俘获两万八千有奇,贼酋田见秀、刘体纯束手就擒,悍酋张黑脸、张天琳折戟沉沙。闯逆丧胆宵遁百里,张逆克睢州,尔以千余残兵,复夺睢州,归德危城,转危为安!此捷实乃朕御极以来,中原未有之奇勋,足寒贼胆而振天威!昔岳武穆之破兀术,戚少保之荡倭氛,其忠勇盖亦如是!


    尔之功,非特解归德一时之围,实乃砥定中原之基石! 非特斩将搴旗之勇,实有擎天保社稷之忠!非特彰朝廷赫赫之武,实慰朕怀切切之忧!朕每思尔于万军之中,身冒矢石,以寡击众,摧破巨寇,未尝不抚案长叹,泫然欲涕!此真社稷之干城,朕之股肱也!


    为旌殊勋,励忠良,特晋尔为宣武军总兵官,挂镇朔将军印,节制河南剿寇诸军事,专阃一方! 望尔秉此新命,益砺忠忱。整饬劲旅,务求精锐;绸缪战守,务期万全。荡余氛于河洛,拯生民于水火。朕对尔寄望之深,倚畀之重,天日共鉴!尔其勉之!勿恃功而骄,勿因循而怠。朕不惜爵赏以待尔续立新功,亦必以国法绳尔若有疏失!钦哉!


    另赐:内帑银五千两,犒赏有功将士。御马监良驹百匹。内库精铁甲胄百五十副。”


    陈明遇傻眼了。


    虽然说大明的武官不值钱,可问题是,他从七月底担任挂名睢阳卫指挥使,睢阳兵变以后,升为睢阳卫指挥佥事,可这么多久?


    半年不到,他就从正五品右千户官,升为一镇总兵。


    这是从一个上校团长升为军分区司令员,这不是连升三级,而是连升八级。


    当然,陈明遇这也不算是个例,上一个这么破格提拔的人,还是毛文龙,毛文龙于天启元年四月奇袭镇江堡,十月升平辽副总兵……


    就在陈明遇浮想联翩的时候,王承恩咳嗽一声道:“陈总兵,接旨吧!”


    陈明遇双手接过圣旨:“臣,陈明遇领旨,谢恩!”


    ……


    归德府衙的后堂,死寂得如同墓穴。


    窗纸被寒风吹得噗噗作响,是这死寂里唯一的活物,却更添凄惶,角落里的黄铜炭盆早已熄灭多时,只余一堆冰冷的死灰,吝啬地散着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反衬得这春日的堂屋愈发像个冰窟窿。


    高宏图就站在这片冰冷死寂的正中央。


    他身上的绯色盘领官袍,白日里还代表着四品知府的威仪,此刻却像一件沉重的、沾满污秽的寿衣,沉甸甸地裹着他单薄的身子。


    官帽早已摘下,端端正正地摆在旁边那张积了层薄灰的紫檀木书案上。花白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衬得那张清癯儒雅的脸,此刻只剩一片绝望的死灰。


    他不想从贼。


    张献忠是什么东西?流寇!食人生啖的禽兽!他高宏图两榜进士出身,圣人门徒,岂能屈膝事贼,玷污门楣,遗臭万年?


    他也不想逃。


    弃城而走?朝廷律法何在?士人气节何存?


    这归德府城,是他高宏图治下的土地,城破,他唯有以死殉之!用这一腔血,这点残躯,为这摇摇欲坠的大明,为这满城惊慌的百姓,也为自己这读书人的脊梁,留下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印记。


    目光,最终落在房梁上。


    一根崭新的、白色的丝绦,被仔细地系在了那根粗壮的、落满灰尘的梁木之上。


    丝绦下端,挽着一个光滑的、冰冷的绳圈,在从破窗纸透进来的惨淡天光下,微微晃荡着,像一个无声的、等待吞噬生命的邀请。


    高宏图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冰冷刺骨、带着灰尘和死灰气息的空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点气息压入肺腑。


    他闭上眼,浑浊的泪水终于冲破了紧闭的眼睑,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无声滑落。眼前闪过老妻模糊的泪眼,闪过稚子懵懂的面庞,闪过书斋里那些翻旧了的经史子集,最终,都化为一片虚无的黑暗。


    他不再犹豫。双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捧起了书案旁那张沉重的、雕花酸枝木圈椅。椅子腿划过冰冷的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在这死寂的堂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将椅子端端正正地摆在那悬垂的绳圈下方。


    抬脚,踩上冰凉的椅面。


    站直,身体有些摇晃。


    冰冷的绳圈就在眼前。他伸出枯瘦的、微微颤抖的手,将那粗糙的丝绦绳圈,套向自己的脖颈。


    丝绦接触皮肤的瞬间,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剧烈一颤!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就在此刻!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擂鼓,猛地炸响在紧闭的堂屋大门之外!


    紧接着,是凌乱、沉重、如同滚石般纷沓而至的脚步声!甲叶铿锵碰撞的刺耳摩擦声!还有粗重急促、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喘息嘶吼!


    “开门!快开门!高大人!高大人……”


    那嘶吼声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和不顾一切的疯狂,穿透厚重的门板,狠狠撞进高宏图耳中!


    来了!终究是来了!


    高宏图浑身剧震,刚刚套上脖颈的绳圈猛地勒紧,窒息感瞬间袭来!他眼前一黑,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流寇进城了!


    张献忠的虎狼之兵杀进知府衙门了!


    他们来抓自己这个知府了!是生擒活捉?还是当场格杀?无论如何,都将是更大的屈辱!


    不能!绝不能落入贼手!


    “呃……”


    一声压抑的、决绝的闷哼从他喉间挤出。求死之心压倒了一切!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双脚猛地蹬开了脚下的圈椅!


    身体骤然悬空!


    沉重的圈椅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脖颈被粗糙的丝绦死死勒紧,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剧痛!窒息!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和黑暗交替笼罩!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轰——!!!”


    几乎就在圈椅落地的同一瞬间!


    那扇紧闭的堂屋大门,如同被攻城槌狠狠撞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厚重的门板连同门框一起剧烈震颤!


    门闩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砰……”


    第二下更猛烈的撞击!木屑横飞!整扇大门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得向内轰然洞开!


    破碎的门板碎片如同箭矢般激射进来!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硝烟味、汗臭和尘土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狂涌而入!瞬间冲散了堂屋内那点可怜的、绝望的死寂!


    一个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挟着门外昏暗的天光,裹着一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猛地撞了进来!


    是刘聚!


    归德卫指挥使刘聚冲进来的势头太猛,几乎收不住脚。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悬空晃荡、脚尖还在微微抽搐的绯色身影时。


    “高大人……”


    没有任何犹豫!


    刘聚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两步就蹿到了房梁之下!他甚至来不及去搬动那倒地的圈椅!


    “锵……”


    腰间佩刀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出鞘!


    雪亮的刀光在昏暗的堂屋内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


    刀锋不是劈向敌人,而是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向上撩起!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根系在梁上、死死勒住高宏图脖颈的白色丝绦!


    “嗤啦……”


    坚韧的丝绦在锋利的刀刃下应声而断!


    悬空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如同断翅的鸟儿,猛地向下坠落!


    刘聚庞大的身躯在同一时间向前猛扑!他根本不顾姿态,如同肉垫般,用自己的肩膀和胸膛,硬生生接住了高宏图下坠的身体!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趔趄,两人重重地滚倒在地,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又是掐人口,又是顺气,好半天,高宏图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刘聚:“刘指挥使……你也殉国了?”


    刘聚哭笑不得:“高大人,流寇退了?”


    “什么?”


    “本官还活着?”


    高宏图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


    “贼……贼……”


    高宏图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哑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退了!退了”


    刘聚几乎是吼出来的:“张献忠!退了……是陈大人,陈明遇陈大人!在城西西葛驿一战!一战打崩了张献忠的前锋!阵斩八千!俘虏一万六!连李定国都被活捉了!刘文秀重伤被俘虏!张献忠那老狗!吓破了胆!连夜拔营!跑了!归德府……保住了!保住了啊,高大人!”


    退了?陈明遇?阵斩八千?俘虏一万八?


    李定国被捉?


    张献忠……跑了?


    归德……保住了?


    这些词句,带着难以置信的、颠覆一切的信息量,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高宏图刚刚筑起殉节的绝望堤坝!


    “呃……呃啊……”


    高宏图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哑到极致的怪响,浑浊的泪水,混着脸上被拍打沾染的血污泥泞,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糊满了整张脸。


    终于,一个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和极致不敢置信的嘶哑质问,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腔深处,艰难无比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如同泣血的哀鸣:“归……归德……守……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