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烂泥扶不上墙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马牧,睢阳军大营。
演武场上,睢阳军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刀枪碰撞的火星在惨淡天光下格外刺眼。
新制的铠甲泛着幽光,磨砺的刀锋杀气腾腾,睢阳军的粮秣辎重早已齐备,只待一声号令,这支被陈明遇倾尽全力打造的精锐之师,便要如同离弦之箭,射向焚毁皇陵的逆贼张献忠!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现在的睢阳军比大明任何一支军队,装备都要精良,全军将士,除了炮兵以外,全员披着铠甲,这些铠甲都是用十毫米厚的镀锌钢片编织而成的鱼鳞甲,防御能力之强,可以无视刀劈箭射,哪怕面对铅弹射击,也有防御之力。
除了已经分配到哨的对讲机之外,睢阳军的中军,还有一支直属陈明遇的鹰眼哨,全哨共计十六台无人机,负责侦察。有了无人机的加持,别说精兵伏击睢阳军将士,哪怕是黑夜里,拥有红外夜视功能的无人机分队,也可以发现周围三十公里之内的敌情。
中军帐内,陈明遇背对帐门,如同凝固的雕像,目光死死钉在悬挂于帐壁的巨大舆图之上。
舆图上,代表张献忠的狰狞黑色箭头,如同溃烂的毒疮,牢牢钉在凤阳那被朱砂狠狠划破的位置。旁边,一道用炭笔勾勒的、自归德府向南再折向西的凌厉红色箭头,蓄势待发,直指麻城,这是张献忠与马守应会师之处,陈明遇选定的决战之地!
历史上,张献忠自崇祯八年正月十五,攻克凤阳以后,直到崇祯十年四月,张献忠这才被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杨嗣昌策划了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围剿战略,张献忠本部人马,被围困在谷城,接受兵部尚书熊文灿的招抚。
也可以说,大明朝廷为了对付张献忠和李自成等人费时了两年多的时间,中间还阵亡如艾万年、曹文诏等人都被流寇斩杀,大明朝廷损失惨重……
陈明遇百思不得其解,大明朝廷对张献忠等人的反应相当迟钝,而且有些诡异,现在大明并不是无兵可用,无论是卢象升的天雄军、还是关宁军,面对流寇,拥有着绝对的优势。
更让陈明遇想不通的是,自从他接到了中军都督府发来的军报,他还以为朝廷会用他平叛,等了半个月,没有等到朝廷的调令,他还以为王承恩没有举荐他,亲自写了一封请战书,派人送往京城,可问题是,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朝廷的调令一直没有收到。
“大帅!”
陈国栋的声音打破了帐内令人窒息的沉寂:“各部整训完毕,斥候已探明张逆主力确在麻城休整,裹挟流民甚众,看似势大,实则骄兵疲敝,正是雷霆一击的良机!兵部的调令……还没到吗?”
陈明遇叹了口气道:“没到!”
高杰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乱跳:“他娘的!从凤阳噩耗传来,一个多月了,八百里加急都能跑几个来回!兵部那帮老爷们是属乌龟的吗?再拖下去,张献忠那狗贼在麻城吃饱喝足,裹挟够了流民,又他娘的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到时候上哪儿追去?”
李双喜沉默地擦拭着手中那杆夺命的点钢枪,枪尖寒芒流转,映着他冷峻的侧脸,无需言语,那冰冷的杀气便是最好的催促。
此时的要说转变最大的人,还是李定国,他从小就跟着他的义父张献忠,一路杀掠,所过之处哀鸿遍野,无数人背井离乡,张献忠告诉他,只要推翻了朱家皇朝,天下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
李定国相信张献忠,所以他对所作所为,采取了漠视的态度,哪怕被陈明遇俘虏了以后,李定国还试图在俘虏营里,联络旧部,准备择机起事,把归德府闹一个底朝天。
只是非常可惜,这段时间,李定国被流寇旧部接连出卖,每一次他想造陈明遇的反,就会被人告发,然后被睢阳军将士抓住,起初,李定国还想一死明志,可问题是,他被李双喜这个昔日李自成的养子给讽刺了一顿。
通过李双喜的介绍,还是他亲眼所见,终于发现陈明遇与张献忠的不同,陈明遇利用他手中的资源,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工厂,不仅开采煤炭、烧制石灰、生产水泥,不仅修建了庞大的睢阳军家属院,更让数万流民涌入了睢阳卫。
原本睢阳卫在册军户只有八万七千余人,但是,这并不是睢阳卫真正的人数,历年来,都有大量的军户逃亡,这些逃亡的军户发现,睢阳卫有活干,有饭吃,他们不约而同的又回到了睢阳卫。
陈明遇不仅收留了回来的一万多名军户,还收留了数万名流民,睢阳卫的人口比原来增加了很多,在睢阳卫四十二个百户所,经过发展,形成了四十二个小镇,每个小镇都有自己的产业,大家不用饿肚子,凭力气和本事吃饭。
看到陈明遇的所作所为,李定国不禁开始反思,张献忠真的对吗?推翻了大明朝廷,老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吗?
李定国非常迷茫,最终他在牛金星的教导下,向陈明遇效忠,他和李双喜一样,要拜陈明遇为义父,不过陈明遇没有同意,现在李定国、刘文秀与李双喜一样,成为了睢阳军的一员,而且他们还是李双喜的部下。
李定国本想利用这一次机会,凭借他的名望和威信,肯定可以拉着张献忠麾下一大批人拨乱反正,可问题是,兵部的调令一直没有下来,这让他心中像烧了火一般。
陈明遇依旧沉默,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焦躁,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等。朝廷的调令,是名分。没有它,我们就是孤军,是流寇眼中的肥肉,更是某些人眼中擅动天下的叛逆!”
陈明遇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高杰和李定国:“再急,也得等。”
“哎!”
高杰非常希望打仗,他倒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主要是睢阳军的所有军官,都要识字,高杰出身低微,识字有限,让他现在读书识字,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打仗。
陈明遇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归德府到麻城那数百里的山川河流:“粮道、关隘、沿途州府接应、友军协同……若无朝廷明旨,寸步难行。强行出击,胜,是功高震主;败,便是万劫不复。”
陈明遇分析着冰冷的现实,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众将心头沸腾的怒火上。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亲兵几乎是扑了进来,脸色煞白,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汗渍浸透的军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慌:
“大帅!急报!庐州……庐州丢了!八月初十,被张献忠攻陷!知府……殉城!”
“什么?”
帐内众人如遭雷击!
高杰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亲兵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一个接一个吐出令人窒息的地名:“八月十二,安庆……城破!”
“八月十五……和州陷落!”
“八月十七,滁州……被屠!”
“八月二十,张逆前锋已至仪征!隔江……隔江已望见扬州府城了!”
仪征!那已是长江北岸,距离大明财赋重地、留都南京的门户扬州,仅一江之隔!张献忠这把焚毁了皇陵的妖火,竟已烧到了帝国最柔软、最致命的下腹!
高杰赤红着双眼,嘶吼道:“调令!调令呢?!兵部那帮狗官都死绝了吗?再等下去,张献忠都要打进南京城了!”
李双喜擦拭枪尖的手骤然停住,冰冷的枪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发出细微的嗡鸣。他抬起头,看向依旧背对众人、面朝舆图的陈明遇。
那个清瘦的背影,在摇曳的灯火下,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硬弓,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
陈明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走到案前。案上,整齐地摆放着他珍而重之的兵符、印信……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滚鞍下马,几乎是爬进帐中,高举着一份盖着兵部火漆、却轻薄得可怜的公文:“大……大帅!兵部……兵部行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份公文上!
高杰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陈国栋、方思明、王铁柱等着站直身体!李双喜握紧了枪杆!
陈明遇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信使,看着那份公文,眼神幽深得如同古井。
信使的声音带着哭腔:“兵部……兵部令:宣武军总兵、睢阳卫指挥使陈明遇,着即……固守归德,整饬防务,安抚流民,无……无令不得擅动……违者以……擅启边衅论处!”
“固守归德?无令不得擅动?擅启边衅??”
陈明遇喃喃重复着,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烂泥扶不上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