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朕竟无一人可用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陈明遇此时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孔有德带着八百东江军骑兵,在吴桥发动了兵变,这场兵变不仅席卷大半个山东,更是前后历时一年多,将整个山东半岛打成白地。
碰到这样一个反应迟钝的朝廷,他陈明遇有心杀敌,却被束缚住了手脚。
巨大的归德府舆图依旧悬挂着,但上面代表张献忠的黑色箭头,早已被一道道新的标注,庐州、安庆、和州、滁州,最后那猩红的一笔,如同泣血的尖刀,死死钉在仪征之上!
旁边代表宣武军的那道凌厉红箭,依旧孤零零地停留在归德,箭头所指的麻城,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讽刺。
陈明遇记得非常清楚,现代的网络上,曾把大漂亮比作明朝,起初,陈明遇不以为然,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问题的本质。
加州元月七日发生一起严重的山火,直到大火烧了七天之后,漂亮国大总领才签署命令,批准向加州提供救灾援助,这一幕,让众网友感觉荒诞不经,没想到,这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无论是救灾,还是平定叛乱,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兵贵神速,可是随着朝廷的不作为,反而让张献忠更加肆无忌惮。
大明庞大而僵死的官僚体系,已经让大明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在流寇军情似火面前,兵部没有反应,朝廷没有反应,就连陈明遇的请战书,如同石沉大海,被那深不见底的朝堂漩涡无声吞噬。
陈明遇仿佛能看到,紫禁城那金碧辉煌的殿堂里,温体仁们正带着矜持而冷漠的微笑,用一道道冠冕堂皇的奏疏,轻描淡写地将陈明遇的请战书死死按在案头!
凤阳的余烬未冷,江南的血泪已流,而衮衮诸公,还在为那点可怜的权力和体面,争得你死我活!
“解散!”
陈明遇没有咆哮,没有怒骂,他只是抬起了手,朝着众将领挥挥手。
“大帅!大帅!一江之隔就是扬州!就是留都南京的门户!张献忠那把焚了皇陵的火,眼看就要烧到江南膏腴之地,烧到朝廷的钱袋子和心窝子了!”
高杰愤愤地道:“咱们还在这里等兵部那帮王八蛋的狗屁调令?等他们坐着八抬大轿把调令送来,江南都他娘的姓张了……”
“大帅,不能再等了!将士们……”
不等陈国栋说完,牛金星打断了陈国栋的话:“兵部内阁……他们不是没看到江南的烽火。他们是不在乎!”
陈明遇缓缓抬起头道:“牛先生说得没错,当朝诸公他们在乎的,是权力倾轧的平衡!是官场体面的维系!是害怕本帅这把刀太利!太快!砍死了张献忠,也会割伤他们自己那身华丽官袍下的龌龊!凤阳的奇耻?江南的膏血?在那些大人物的棋局里,不过是几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陈明遇其实真冤枉崇祯皇帝了,他不是坐看江南狼烟四起,只是他没有办法。
身在京城的崇祯皇帝,与满朝诸公,也战斗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崇祯其实想了很多办法,包括把被温仁体排挤的周延儒召回京城。
此时的周延儒以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
崇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那宽大的龙椅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他微微前倾,目光如同两道冷电,在群臣低垂的头顶扫过,最终钉在文官班列最前方的周延儒身上。
“周卿!”
崇祯的声音不高:“朕前日所拟,擢升陈明遇总督豫楚军务之旨,内阁,可曾票拟?”
周延儒缓缓出列,脚步沉稳,走到丹陛之下。他整了整绯红的袍袖,动作一丝不苟,然后才深深一揖,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涟漪:“启奏陛下,臣等细阅该员履历,陈明遇者,出身微末,仅卫所指挥之职,骤拔为兵部堂官、总制两省,于朝廷典制实难相符。此例一开,恐致名器滥觞,百官寒心,纲纪为之弛坏。故内阁以为,当慎重持国体,此议未可。”
“未可?”
崇祯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名器?典制?江淮糜烂!湖广告急!张献忠屠城掠地,势如燎原!尔等口中的名器典制,可能替朕剿灭流寇?可能替朕保住江山?朕要的是能战之将!是能挽狂澜于既倒的干才!不是你们这些只会守着陈规旧例、满口祖宗成法的泥塑木雕!”
周延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出来,噗通一声重重跪下!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下!”
周延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颤抖:“臣等非不知流寇猖獗,社稷危殆!然朝廷用人,自有法度!若陛下执意擢此微末武弁于众正之上,视我六部堂官、满朝朱紫如无物,则臣等臣等唯觉才疏德薄,尸位素餐,实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伏乞陛下恩准,允臣告老还乡!”
崇祯皇帝难以置信地望着周延儒,他实在没有想到,为了此事,周延儒居然甘心放弃到手的阁臣之位。
崇祯皇帝虽然是皇帝,他实在不了解大明的文臣早已养成了一种病态的风骨,他们以顶撞皇帝为荣,现在周延儒原本被温体仁排挤,处于绝对的弱势。他若是执行崇祯的命令,就等于站在了群臣的对立面,若是没有群臣拥护,他别说入阁,就算再次成为内阁首辅,也不过是一个空壳首辅。
果然,周延儒此举如同一个信号,兵部尚书张凤翼、给事中孙晋、刘昌等人,包括户部尚书侯恂、礼部尚书……六部堂官,如同事先演练过一般,一个接一个,次第而出,齐刷刷地跪倒在周延儒身后!
绯红、青色的官袍在冰冷的金砖上铺开一片刺目的色彩。他们匍匐着,额头紧贴地面,齐声高呼,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带着无形的压力,直冲丹陛:“臣等才疏德薄,恳请陛下恩准,告老还乡!”
“恳请陛下恩准!”
“告老还乡!”
声音在大殿回荡、叠加,如同沉闷的鼓点,一下下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崇祯的身体晃了一下,如同被这齐声的呐喊狠狠击中。他支撑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无法稳住身形。
他死死盯着丹陛下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顶戴花翎,那一片代表着大明王朝最高文官权力的脊背。那脊背此刻弯折着,却透着一股比钢铁更坚硬的冰冷抗拒。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强行咽下,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崇祯皇帝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满了什么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那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正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量,朝他缓缓压来。
就在这死寂得令人发疯的凝固时刻,一阵突兀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地敲打着广场边缘的砖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八百里加急!滁州府城……破了!张……张献忠……”
信使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在冰冷光洁的金砖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他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只有那紧攥着血书的手,还在微微抽搐。
“哈……哈哈……”
一阵突兀的、尖利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猛地从崇祯皇帝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滁州府破了……破了!好!破得好!”
崇祯皇帝得前仰后合,几乎喘不过气,宽大的龙袍随之剧烈抖动,笑声中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尖锐的嘲讽。他猛地伸手指向跪满一地的群臣:“看看!看看朕的肱骨!朕的栋梁!偌大的朝堂!煌煌大明!朕竟无一人可用!无一人!”
面对这个情况,温体仁仍然坚持他的底线:“陛下,老臣以为,可采取折中之法!”
“温卿有何谋国之言?”
崇祯皇帝现在很想杀了温体仁,可惜,这个念头仅仅一瞬间,他就扔去脑外,没有办法,瘸子里面挑将军,温体仁大多数时候,还是深得朕心。
温体仁道:“陛下可下旨,命宣武军总兵、睢阳卫指挥使陈明遇,即可起,率领本部人马,南下平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