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陈明遇创造的神话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不是两万对二十万,是八千五百!”
探马向汇报道:“睢阳军……就他娘八千多号人冲八大王的中军!徐州……徐州兵在边上看戏啊……大王!”
“八千五百铁甲……”
撞碎了他张献忠六万老营的脊梁,还有马守应那个老狐狸……
看客!他马守应从头到尾就是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陈明遇!陈明遇!”
张献忠嘶吼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连同那张在血色硝烟中平静得令人心寒的脸,此刻如同梦魇,死死攫住了他。
他张献忠,纵横秦晋,席卷豫楚,多少名臣猛将在他刀下化为枯骨!左良玉闻风丧胆,杨嗣昌束手无策!
他是天降的杀星!
这是这腐朽大明江山的掘墓人!
可今日,就在这麻城城下,就在他自以为布下天罗地网、稳操胜券的野地里,他被陈明遇用区区八千多人,打得一败涂地!
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碾碎了他数万核心老营!像撕破一张废纸一样,撕碎了他八大王的赫赫凶名!
这是将他张献忠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一切,凶悍、狡诈、裹挟风云的势同,都扒光了,赤裸裸地按在烂泥地里践踏!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张献忠眼前金星乱冒,身体晃了晃,大刀拄地才勉强站稳。他大口喘息着,浓重的血腥气呛得他阵阵作呕。
视线所及,再无昨日连绵如林的营帐,再无喧嚣震天的呼喝。
目光所及,唯有破碎。破碎的旗帜,那些曾书写着八大王、替天行道、西营的骄傲,如今沾满泥浆和污血,像肮脏的破抹布,被随意丢弃、践踏。更破碎的是人,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这片他本想用来埋葬陈明遇的土地。
这里面有他核心的老营精锐,穿着还算齐整的皮甲,此刻却和那些被裹挟来的、衣衫褴褛的流民尸体混杂在一起,被马蹄、被溃兵的脚掌、被睢阳军推进的铁甲洪流,踩踏得不成人形。
断臂残肢随处可见,被踩进泥里的肠肚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具无头的尸体穿着他亲兵队长的号衣,僵直地趴着,旁边滚落着一个怒目圆睁、沾满污泥的头颅,那是他帐下以智多星智囊汪兆龄。要论才学,汪兆龄明显不如徐以显,可问题是,汪兆龄擅于阿谀奉承,深得张献忠的信任。
不远处,几辆辎重大车倾覆在地,粮袋被撕开,白花花的大米混着血浆流淌,金银细软撒得到处都是,在血色夕阳下闪着诡异的光。
这是他多年劫掠、视若命根的积蓄,是他席卷天下的资本!如今,都成了睢阳军打扫战场的战利品,成了他张献忠一败涂地的耻辱见证!
一股冰冷的绝望,比刀锋更利,比这暮春的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张献忠的心脏,狠狠攥紧!
他引以为傲的凶悍?在睢阳军那沉默如山、步步推进的钢铁军阵前,他那些自诩百战的老营,如同撞上礁石的朽木,顷刻间粉身碎骨!
他赖以起家的裹挟之势?那十数万流民,在真正的铁甲洪流面前,连炮灰都算不上,只留下遍地哭嚎和更加混乱的溃逃!
他纵横捭阖、挑动群雄的狡诈?在马守应冰冷的隔岸观火和陈明遇那洞穿一切直指本阵的决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完了……都完了……”
一个细若蚊蚋、带着无尽疲惫和空洞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张献忠干裂的嘴唇里逸出。这声音如此陌生,如此软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张献忠猛地甩头,想将这该死的念头甩出去,想重新点燃那腔焚毁一切的暴戾怒火。可目光触及之处,只有溃兵。
如同决堤的浊流,裹挟着无边的恐惧,从战场核心,从四面八方,哭嚎着、推搡着、践踏着,朝着他这个方向没命地涌来。
一张张曾经狂热,如今只剩下惊骇欲绝的脸,扭曲着,在暮色中如同鬼魅。
他们丢掉了武器,撕扯着碍事的号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有人看到了他,那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敬畏和狂热,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带着怨毒和绝望的逃避!
他们绕过他,甚至推开挡路的亲卫,只想离这片死亡之地更远一点!
“大王!走啊!快走!”
孙可望一把拽住张献忠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挡不住了!全完了!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张献忠任由孙可望拽着,麻木地翻上马。
马背上传来的颠簸感如此虚幻。他最后回头,望向那片尸山血海的核心。猩红的“陈”字大旗,如同胜利者的墓碑,高高飘扬在原本属于他的中军位置,在血色残阳下,刺得他双目剧痛。
那面倒塌在地、被无数只脚践踏的“八大王”帅旗,像一张巨大的裹尸布,覆盖着他过往所有的野心和荣光。
张献忠在亲卫的死命簇拥下,随着溃逃的人流,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迷茫,如同这旷野上弥漫的、带着血腥味的暮霭,沉沉地包裹了他。
去哪?
回陕西?
那里还有他的根基吗?
洪承畴的秦军早已磨刀霍霍。去湖广?左良玉虽畏战,但自己如今已成丧家之犬,左屠夫岂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投奔李自成?那个同样野心勃勃的闯将,会如何看待他这位一败涂地、损兵折将的八大王?
是收留,还是……吞并?甚至……杀掉?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比战场上的刀锋更甚,顺着张献忠的脊椎爬升。
他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天下之大,竟无他张献忠的立锥之地!
他引以为傲的流动作战,劫掠四方,根基浮萍。胜时,万民(被迫)景从,败时……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麻城这一败,输掉的不仅仅是十几万兵,辎重钱财,更是他张献忠横行天下、无往不利的势!
是那些依附者、观望者心中的恐惧!此败之后,谁还会怕他?谁还会信他张献忠能成大事?
那些地方豪强、那些小股流寇,还会望风归附吗?
“王图霸业……”
张献忠佝偻在马背上,紧握着冰冷的缰绳,指关节捏得发白。他浑浊的目光投向西方,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地平线。
没有王图霸业,没有气吞山河,只有一片深不见底、充满未知杀机的沉沉黑暗。
明日,该往何处去?
麻城城外,张献忠大营。
此时的陈明遇勒马立于那倒下的八大王帅旗旁,脚下的土地浸透了鲜血,残破的营帐还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
他望着西面那如同潮水般溃逃的流寇背影,望着远处马守应营盘缓缓拔起的营寨,脸上并无多少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和如释重负的平静。
大胜之余,睢阳军追着张献忠杀了二十多里,从麻城城外到张献忠的大营,这二十余里范围内,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尸体,或者是跪在地上的俘虏。
“停止进攻!”
陈明遇并没有咬牙坚持着,一定要抓住张献忠,而是决定要收拢俘虏,打扫战场。
不是陈明遇心慈手软,也不是他想养寇自重,而是因为陈明遇此刻非常清醒,他身边还有一个拥有将近十万人马的马守应,虽然现在马守应充当看客,不代表马守应会一直充当看客,一旦睢阳军战线拉得更长,让马守应看到机会,陈明遇说不定会在阴沟里翻船。
陈明遇的目光越过脚下狼藉的战场,投向远处那片巨大的、由绝望和恐惧构成的阴影,数万被缴械的张献忠部战俘。
他们黑压压地蜷缩在一起,像一群被驱赶到屠刀边缘的羔羊,瑟瑟发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许多人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血迹混着泥土,结成污浊的硬块。
没有嘶吼,没有挣扎,只有一片死水般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偶尔传来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孩童般的抽泣,在这巨大的死寂里显得格外微弱而刺心。
他们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望向天空,或是死死盯着脚下浸透亲人鲜血的土地,里面看不到半分暴戾与凶悍,只有被榨干一切的麻木和对命运的彻底臣服。
他们如同冬日荒原上,被猎人逼入绝境、只能挤在一起等待最后时刻的,一群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陈明遇想起了历史上,很多以少胜多的战役,如官渡之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那尘封于史册的文字陡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谢玄七万五千破苻坚百万!那冷冰冰的数字,他曾经以为,这只是一段夸张的神话,然而,现在,此刻,有了眼前这数万双惊慌如小兽的眼睛!
陈明遇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他似乎看见八公山下,那位名将谢玄勒马战场,望着漫山遍野跪倒乞降的氐秦将士时,脸上那绝非胜利的狂喜,而是与自己此刻如出一辙,沉重到无法呼吸的沉默。
神话的背面,竟是如此一片令人心碎的荒芜!
他陈明遇亲手铸就了一个新的神话,也终于在血与火中,读懂了另一个神话背后的冰冷真相。
“大帅!”
赵延宗快步奔来:“粗略清点完毕!贼酋张献忠、马守应率残部溃逃,方向西南!我军……我军伤亡不足五百!大帅,真乃神威!这简直是……简直是……”
陈明遇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身边那些涨红的年轻脸庞上,此时的睢阳军将士,对陈明遇有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陈明遇他抬起手:“传令,第一,全力救治双方伤兵,不分敌我,尽我所能。第二,仔细清点我方损失,战殁者……厚殓,名册速报与我。第三……看管好俘虏,严禁私刑虐杀。敢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是!”赵延宗虽有些不解这不分敌我的军令,但军人的本能让他毫不迟疑地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陈帅!”
马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热战意:“天赐良机!张逆溃不成军,正是衔尾追杀、犁庭扫穴、毕其功于一役之时!俺老马请令,率我徐州军即刻追击!定要将张献忠、老回回之首级,献于帅旗之下!”
“马帅!”
陈明遇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穷寇莫追。”
“什么?”
马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穷寇?陈帅!那是张献忠!二十万大军虽溃,其核心老营尚存,若任其喘息收拢溃卒,不出旬月,必复为心腹巨患!此刻不追,更待何时?难道要坐视他逃入湖广群山,他日卷土重来,荼毒更甚吗?战机稍纵即逝啊,陈帅!末将愿立军令状!”
“不是不追击,是今天不准备,流寇数万俘虏,至少有七八万人,都需要安置!”
陈明遇淡淡地笑道:“我们明天再追击!”
“明天?”
马爌似乎明白过来:“陈帅是担心马守应?”
“没错!”
陈明遇淡淡地道:“流寇十三家七十二营,马守应无论声望,还是实力,可以排进前五,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咱们现在追击,马守应与张献忠必然联手,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也懂,若是明天,其实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弄不好,张献忠能跟马守应打起来!”
“万一他们钻进大别山呢?”
陈明遇笑了:“那是死路一条!”
马爌恍然大悟:“没错,肯定是死路一条!”
吴胜点点头道:“他们没有辎重,没有补给,还有大量伤兵……”
“清点伤亡,打扫战场吧!”
陈明遇淡淡地笑道:“咱们又发一笔横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