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奇袭旅顺痴人说梦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王山河?”
陈明遇目光微凝:“他人呢?”
“卑职已将他带到帅帐旁边看管起来了,等大人问话。”
“带他过来。”
“是!”
一个佝偻着背穿着破旧水师号衣的王山河被张石头带到帅帐内。
老兵王山河脸上布满海风和岁月刻下的深沟,双手骨节粗大变形,眼神浑浊却透着一股底层军汉特有的狡黠和警惕。他噗通一声就跪在冰冷的地上。
“小……小人王山河,叩……叩见总镇大人!”
“起来说话。”
陈明遇温和的笑道:“你说你看见了黄安国?何时?何地?说了什么?拿了什么?一字一句,如实道来,不得隐瞒!”
“回……回大人!是……是前天夜里,约莫三更天,小人……小人饿得受不了,起来找点吃的……就看见……看见一个人影,裹着斗篷,熟门熟路地摸到吴游击的值房后窗,学了两声夜猫子叫……”
王山河接着道:“然后……然后值房的门就开了条缝,那人影就闪进去了!小人……小人蹲在墙根底下,借着雪光看得真真的!那人掀开斗篷帽子的时候,露了半张脸……就是黄安国!”
“黄安国?”
陈明遇还真不知道这个人。
“对,就是他,化成灰小人也认得!他是陈洪范陈总兵身边最得力的狗腿子!”
王山河喘了口气:“小人……小人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陈总兵的人,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来找吴游击干嘛?小人……小人就大着胆子,猫着腰凑近了些,想听听他们说啥……可……可那值房窗缝糊得严实,只模模糊糊听到几句!”
“听到什么?”
“好像……好像听到吴游击说什么粮道已断,快撑不住了……然后那个黄安国声音很低,但小人好像听到他说……说什么老将军说了,再添一把火,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再添一把火?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陈明遇的眉头死死拧紧。
陈洪范!侯恂!他们果然还有连环毒计!
这添一把火是什么?
是针对这水师大营?
还是针对陈明遇本人?
亦或是针对登州城内的乱兵?
陈明遇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急忙道:“陈国栋!”
“卑职在!”
陈明遇大声道:“你立刻带人,检查水师所有战船!”
“大帅的意思是……”
陈国栋微微一愣:“担心有人在船上动手脚?”
“没错!”
陈明遇望着远处的战船道:“这些战舰大都有火炮,万一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陈国栋大手一挥:“跟我来!”
就在陈国栋带着睢阳军将士冲向水师战船时,一个人影却从码头方向过来,与陈国栋等人擦肩而过。
“大人!是他!就是他!”
王山河突然指着人群中一个试图趁乱溜向阴影处的身影尖叫:“那个穿灰袄子的!他就是吴大勇的心腹,他是仓储令,就是他吴老二!”
张石头顺着王山河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旧棉袄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正惊惶失措地往人群里钻!
“抓住他?”
张石头狂吼一声,魁梧的身躯带着恶风猛扑过去!
那矮小汉子正是吴老二,他听到王山河的指认,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胡乱挥舞着,试图逼开扑来的士兵,同时歇斯底里地尖叫:“不关我事!是黄安国逼我的!他说我不干就杀我全家!他……他还说……”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支冰冷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混乱的人群阴影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洞穿了吴老二的咽喉!
“噗嗤!”
吴老二的尖叫瞬间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雪地上。
“灭口!”
陈明遇目光如电般射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穿着普通水兵号衣的身影,正迅速将一把小巧的手弩塞入怀中,转身就要往混乱的人群深处钻!
陈明遇厉喝:“拿下那个穿蓝号衣的,要活的!”
几名睢阳军士兵立刻扑了过去,然而,人群太过混乱,那身影如同泥鳅般滑溜,几个闪身就消失在惊恐奔逃的人流中。
“大人!大人!”
一名睢阳军士兵从吴老二的尸体旁捡起一个油纸小包,飞快地呈了上来。纸包已经被血浸透大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酸味!
“火药?”
陈明遇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火药!果然是炸船!
陈洪范!黄安国!他们竟敢如此丧心病狂!要在水师大营里制造一场惊天惨案,一旦成功,上百船各类战舰至少过半会被炸毁,若是没有防备,只怕这些水兵也会被炸死或炸伤。
陈明遇刚树立的威信瞬间崩塌,营内必然大乱!别说接手登莱军,进攻建奴,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
更可怕的是,登州城内的乱兵若得知“陈明遇炮轰水师大营”的消息,最后的谈判希望也将彻底破灭,开关投虏将成为唯一的选择。
此计之毒辣,简直灭绝人性!
陈明遇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陈洪范……黄安国……不将尔等挫骨扬灰,我陈明遇誓不为人!”
“陈国栋,张石头,立刻严密封锁大营!许进不许出!全力搜捕那个放冷箭的杀手,王山河,你立刻带人,指认所有与黄安国、吴大勇、吴老二有接触的伙夫、库丁!严加审问!”
陈明遇命令一道道下达,混乱的营地开始被强行控制。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如同在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上泼了一盆冰水。水兵们虽然重新排起了队伍,但眼神中充满了惊魂未定,深深的恐惧和对所有人的不信任。
……
登州城,总兵府衙门。
王廷臣独自坐在大堂里,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棉甲,依旧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冰冷,面前的火塘里,几根湿柴艰难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微响,映得他一张国字脸忽明忽暗,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王将军!醒醒吧!陈明遇是什么人?一个踩着袍泽尸骨往上爬的泥腿子!他拿下登州水师,扣住我们几千兄弟的家眷老小,是为了什么?”
黄六郎淡淡地道:“是为了招抚?狗屁!那是人质!是拴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等他稳住阵脚,腾出手来,就是咱们这几千颗人头落地之时!孔有德将军前车之鉴啊!朝廷容不下我们这些乱兵!”
王廷臣的拳头猛地攥紧。
家眷!陈明遇收容了她们……这究竟是仁心,还是如黄六郎所说的,最阴险的绞索?
“效仿孔帅!”
黄六郎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狂热:“孔帅如今在辽东是何等风光?天佑军总兵,坐拥辽南四州,执掌雄兵!连鞑子王爷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才是乱世豪杰的出路,朝廷负我们在先,我们凭什么还要为那昏君卖命?凭什么还要在这里冻饿等死?开关!投奔孔帅!带着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去辽东搏一个前程,这才是唯一的活路!”
前程?活路?
王廷臣痛苦地闭上眼。
孔有德……狗汉奸而已。
开关投虏?引东虏入寇?那与禽兽何异?
他王廷臣从军二十余载,刀口舔血,身上十几处伤疤,哪一处不是对着北边的鞑子留下的?让他调转刀口,对着自己守护了半辈子的山河百姓?对着那面曾让他热血沸腾的日月旗?
他真的做不到。
“将军,不能再犹豫了!”
黄六郎愤愤地道:“据探子回报,陈明遇的睢阳军正在往登州而来,睢阳军可是杀得张献忠二十万大军溃不成军的虎狼之师,他……他这是要断我们的后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啊,兄弟们……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再不做决断,军心就彻底散了!”
“王将军,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了!”
“投孔帅,杀出一条活路!”
“总比被陈明遇那狗贼砍了脑袋强!”
黄六郎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蛊惑性。
王廷臣猛地睁开眼,他霍然起身,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他死死盯着黄六郎那张写满算计的脸。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可真不多,将士家眷在陈明遇手里,水师大营已经被陈明遇强接管,后路将被水师封锁,城内粮草殆尽,军心即将崩溃……
难道……真的只剩下开关投虏这一条绝路了吗?
王廷臣的意志有些动摇了:“让本将军再想想!”
最终,王廷臣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底线。
黄六郎没有再劝王廷臣,而是准备再找王廷臣麾下的几个千总,让他们一起过来逼王廷臣。
王廷臣其实也在疑惑,按说陈明遇已经到达登州好几天了,他若是想招降他们,早就应该派人过来商谈招抚事宜,可问题是,陈明遇却一直没有派人过来。
陈明遇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真如黄六郎所言的那样,陈明遇这个陈阎王想要杀光他们?
突然,王廷臣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影,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他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刃。
“你是?”
“王将军!”
那汉子对着王廷臣抱拳一礼,声音洪亮如钟:“睢阳军军情司,甲字局甲哨探马常威!奉我家少保大人密令,特来给将军……送一个前程!”
“睢阳军?陈明遇的人?”
王廷臣难以置信的问道:“陈明遇派你来?送前程?哈哈哈哈哈……是送我们上黄泉路的前程吧?扣我家眷,断我后路,现在又派你来猫哭耗子?陈明遇!欺人太甚!”
“将军息怒!”
常威脸色丝毫不变:“少保大人知道将军委屈!更知道城内几千兄弟的苦楚,扣留家眷,实为保护,若非少保大人收容,将军等人的妻儿老小,早已冻毙在登州城外的风雪之中!成为某些人构陷将军,逼迫将军造反的铁证!”
王廷臣握刀的手猛地一僵!
“将军可知,少保大人刚刚在登州水师大营,斩了克扣军饷、私通奸佞的吴大勇!顶着户部断粮,流民封路的绝境!”
常威道:“少保大人夺下了水师,集结战船,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断将军后路!而是为了出海!为将军!为城内的几千兄弟!去搏一条真正的生路!”
“出海?”
王廷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
“不错!”
常威接着道:“少保大人拼上身家性命,赌上登莱总镇的前程,就是为了给将军和兄弟们,争一个活命的机会!”
王廷臣道:“朝廷……朝廷还会信我们吗?还会容我们吗?我们……我们是乱兵啊!”
“朝廷信不信,少保大人说了不算。”
常威道:“但将军你……想不想让朝廷信?想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你王廷臣,你麾下这几千登州好儿郎,不是反贼!是被奸佞所逼,走投无路的忠义之士?”
王廷臣委屈得想哭,他真的太难了。
“少保大人让我带给将军一句话。”
常威的声音陡然压低:“功是功,过是过。登州之乱,罪在蠹虫,不在饥兵。若将军心中尚存忠义,尚念及桑梓父老,尚不甘背负叛国骂名……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一个足以洗刷所有污名,立下不世之功、让朝廷不得不信,让天下人不得不敬的机会!一个真正的前程!”
“什么机会?”
“投降建奴!”
“什么?”
王廷臣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瞪着常威!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投降建奴?陈明遇派来的人,劝他投降建奴?
“不错!投降建奴!但不是真降!是诈降!”
常威道:“孔有德不是派人联络将军,许以高官厚禄吗?将军就应了他!开关!放他的人进来!然后……带着你麾下最精锐、最可靠的兄弟,跟着孔有德的使者,去旅顺!去他孔有德的老巢!”
自天启元年浑河之战,大明朝廷败惨,随着沈阳和辽阳这座重镇陷入建奴之手,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辽东七十余城相继失陷。
但是,有一座城却是例外,那就是旅顺。在崇祯二年毛文龙被杀后,东江军陷入内乱,建奴曾派镶红旗旗主岳讬,夺取旅顺。随后,辽东出身的将领黄龙,担任东江军总兵,他派人夺回了旅顺。
崇祯六年,孔有德被朱大典所败,航海遁去。黄龙率领东江军伏击孔有德,孔有德几乎被生擒,他斩叛将李九成子李应元,生擒毛承禄、苏有功、陈光福及其党高志祥等十六人,获首级一千有奇,夺还妇女无算。
孔有德投靠建奴以后,他对黄龙非常痛恨,率领其部天佑军进攻旅顺,黄龙防守甚严,明军先后杀死信费英东之子纳海、参领岳乐顺、护军校额德、骑都尉塔纳喀等,然而,黄龙所部火药矢石俱尽。
黄龙对部将谭应华曰:“敌众我寡,今夕城必破。若速持吾印送登州,不能赴,即投诸海可也。”
黄龙率领部将领李惟鸾等力战,城破后,黄龙自知不能脱困,自刭死。李惟鸾及诸将项祚临、樊化龙、张大禄、尚之义俱战死之,旅顺失陷。
自此以后,东江军失去了在辽南的唯一的立足点,孔有德以及麾下水师,不仅会时常袭击登州沿海,还威胁京畿。
常威道:“等到了旅顺,等孔有德那狗贼以为大局已定,放松警惕之时!将军!你就带着兄弟们……暴起发难!里应外合!夺下旅顺城!斩了孔有德那个国贼,断了鞑子在辽南的这颗毒牙!把旅顺……给我夺回来!”
“夺……夺回旅顺?”
王廷臣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计划……太大胆!太疯狂!太匪夷所思,这简直是拿几千兄弟的性命,去赌一个万中无一的可能!
“不可能!”
王廷臣反应过来:“疯子!陈明遇是疯子!你也是疯子!这是送死!是让兄弟们去填鞑子的刀口!这是陈明遇的毒计!是想借刀杀人!让我们和孔有德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常威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王廷臣急道:“诈降……奇袭旅顺?你可知旅顺城高池深?孔有德麾下天佑军不下两万人!皆是凶悍之辈!更有鞑子精兵驻守金州策应!我……我麾下如今能战者,不过三千!粮草不济,兵甲残破!如何能夺城?如何能斩孔贼?这……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是让我们去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