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夜色中穿行，最终驶入一处位于半山腰，毫不起眼的别墅车库。


    这里是董存山提供的一处安全的据点，与外界完全隔绝。


    套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景琰一言不发，从进门开始，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秦铮站在客厅，挺直的背脊透着一股肃杀，他知道，旅长正在怒火的边缘。


    白术将霍家的威胁和自己的应对，以及那个孤注一掷的豪赌，对秦铮简略地复述了一遍。


    秦铮听完，那张冷硬的脸上肌肉紧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小姐，您太冒险了。”


    “不冒险，现在躺在病床上，被人研究的就是我。”


    白术的语气很平淡，她走到客厅中央那张桌前，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张港岛详细地图，平铺在桌面上。


    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冷静，仿佛刚才在霍家经历生死一线的不是她。


    “霍陵在诈我，说明他们对芯片里的东西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的反常举动，一定会让他们警觉。一旦他们发现苏玉婷的身体数据出现异常，或者芯片损毁，就是他们狗急跳墙的时候。”


    她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声音清冷而决断：“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发动总攻。”


    这时，房间门开了。


    陆景琰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下了一身便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黑色的作战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铁血气息。他手里拿着一块白布，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军用匕首的锋刃，匕首的寒光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走到桌边，没有看白术，目光直接落在那张地图上。


    白术抬眼看了他一下，也没多说什么，拿起笔，开始在地图上勾画。


    “这是本杰明凭记忆画出的夜莺岛内部结构图，这是霍景然提供的最新安保换防时间表。”她用笔尖在地图上的一个离岛点了点，“火力分布，巡逻路线，监控死角，都在这里。”


    一个个红色的叉号和箭头出现在地图上，一份详尽的突袭计划，在她的笔下逐渐成型。


    “我的计划是，你带人主攻，我负责外围。”


    陆景琰擦拭匕首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说下去。”


    “你的人，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目标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进‘月神之匣’，救出陆景月。行动要快，在霍家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必须撤离。”


    陆景琰的目光扫过白术在地图上标注出的突击路线，沉默片刻，伸出手指在其中一个点上敲了敲：


    “这里，是他们的主防御区，红外和压力感应最密集，从陆路突进，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他拿起另一支黑色的笔，在那个点旁边的海域画了一个圈。


    “从这里，水下渗透。秦铮，你跟我去。再挑7个人，组成突击小组。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是！”秦铮猛地抬头，眼中战意昂然。


    “外围交给我。”白术继续布署，“我会让霍家自顾不暇。”


    她走到一旁的电话机前，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面传来王坤沉稳的声音：“大小姐。”


    “王坤，是我。”白术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要你动用我们在港岛所有能调动的资金，从明天一开盘，就给我不计成本地砸霍氏集团的股票。我要在一天之内，让他们的股价腰斩。”


    “明白。”王坤没有任何疑问，只回了两个字。


    挂断电话，白术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白小姐！我的偶像！”电话那头，传来霍景然夸张又兴奋的声音。


    “景然，帮我个忙。”


    “您说！上刀山下火海！”


    “明天一早，你去跟你大哥说，就说我想通了，已经屈服，准备去霍氏集团总部，跟他谈技术转让的合同细节。”白术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


    电话那头的霍景然愣了一下，随即压低了声音：“白小姐，你这是……缓兵之计？”


    “让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我身上来。”白术淡淡地说。


    “妙啊！”霍景然恍然大悟，兴奋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把戏演足了！让我大哥以为您真怕了！”


    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董存山的。


    “董老。”


    “白小姐！你可算来电话了！霍家那边……”董存山的声音充满焦虑。


    “霍家这条大船，马上就要沉了。”白术直接打断他。


    “现在，是董家选择未来的时候。我需要你以董氏的名义，立刻出面邀请港岛所有和霍家有船运业务竞争关系的老板，今天晚上必须见面。”


    董存山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


    “告诉他们，总攻当晚，我需要他们以‘联合军事演习’的名义，派遣旗下所有能动的船，封锁夜莺岛附近的所有航道。事成之后，港岛的海运，霍家让出来的份儿，他们可以凭本事来拿。”


    这已经不是许以重利，这是在画一张足以让所有人疯狂的巨大版图。


    董存山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用一种带着颤抖和决然的语气说道：“白小姐，我懂了。董家，跟您了！”


    三个电话，不过十分钟。


    客厅里秦铮看着那个站在地图前，神情淡漠的年轻女人，心中只剩下震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才是他真正的大小姐。


    一切布署完毕，安全屋内陷入了战前特有的肃杀。


    陆景琰带着秦铮和另外三名不知何时出现的，如同影子般的男人，在另一个房间里检查装备。那三个男人，每一个眼神都像是淬了冰的刀，身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枪械被拆解又组合，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陆景琰亲手为每个人更换弹夹，压满子弹，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个细节都检查得一丝不苟。


    “记住，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救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任何阻拦者，格杀勿论。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四人齐声低喝，声音里是绝对的服从。


    总攻的时间，定在明天午夜。


    入夜，港岛的夜景依旧璀璨。


    苏晚棠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方海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她回头，对上陆景琰深邃的眼眸。


    他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那是一件轻薄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防弹背心。


    “穿上。”他不由分说地将防弹衣套在她身上，仔细地扣好每一个卡扣。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说任何情话，也没有再多的叮嘱，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用一种刻进骨子里的笃定，沉声说：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