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是最好的伪装。


    通体漆黑的快艇没有一丝灯火，悄无声息地驶过海面，最终在夜莺岛一处遍布嶙峋礁石的悬崖下靠岸。这里是本杰明用情报中，唯一的监控死角。


    陆景琰第一个跃上湿滑的礁石，他回头，打了个手势。


    身后，包括秦铮在内的六道黑影，如敏捷的猎豹，迅速跟上。他们动作划一，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数十米高的悬崖，在普通人看来是天堑，但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通往猎场的阶梯。特制的绳索和挂钩被无声地射出，牢牢卡进岩石的缝隙。


    陆景琰带头，肌肉虬结的手臂发力，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垂直的岩壁向上攀爬。


    海风呼啸，脚下是翻涌的黑色浪涛，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这声音，也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悬崖顶部，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再往前，就是第一道红外线防线。陆景琰匍匐在地，从战术望远镜中，能清晰看到两名端着枪的巡逻守卫，正百无聊赖地交谈着。


    “这鬼天气，什么都看不见，还让咱们出来巡逻，真是脑子有病。”其中一个守卫搓着手，抱怨道。


    “少废话，拿钱办事。再说，这岛上除了鸟，连个鬼影都没有，怕什么。”另一个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几十米外的草丛里，几双眼睛，已经将他们锁定。


    陆景琰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两个简单的符号。


    秦铮和另一名队员的身形动了。他们像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没有带起一丝风声，以惊人的速度从侧翼包抄过去。


    那两个守卫还在抱怨着今晚的宵夜太差，下一秒，两只铁钳般的大手就从后面死死捂住了他们的口鼻。


    “呜！！”


    惊恐的呜咽刚从喉咙里挤出一半，冰冷的军用匕首已经精准地划开了他们的喉管。鲜血喷涌而出，却被捂住嘴的手死死堵住，只发出几声沉闷的咕哝。


    两具尚有余温的身体，被悄无声息地拖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从动手到结束，不过三秒。


    干净，利落，高效得令人胆寒。


    陆景演带着剩下的人迅速通过了这片区域，按照本杰明提供的地图，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快速穿行。


    沿途，他们又用同样的手法，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三组、共计六名巡逻队员。


    很快，一栋通体由金属和玻璃构成的现代化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


    “月神之匣”实验楼。


    这里的防御等级，明显比外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不仅每隔十米就有一个旋转的监控探头，地面上还铺设着肉眼难辨的压力感应带。


    陆景琰再次打出手势，一名队员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有些笨重的黑色铁盒。他拧开一个旋钮，铁盒顶端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


    与此同时，实验楼的中央监控室里，负责这片区域的屏幕突然跳满了雪花，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


    “喂！C区信号怎么没了？！”


    “见鬼，可能是大雾影响的，我去检修一下！”


    就是这短暂的几秒钟。


    陆景琰带头，一行人如同狸猫，以一种诡异的步法，精准地踩在地图上标注出的安全区域，毫厘不差地穿过了这片死亡地带。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入口前。


    陆景琰亲自上前，双手抓住金属格栅，手臂肌肉坟起，用巧劲猛地一错。只听“咔哒”一声微响，格栅被他硬生生掰开。他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钻了进去。


    冰冷而狭窄的管道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怪异味道。


    ……


    与此同时，霍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内。


    白术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面前那杯已经凉透的龙井茶杯。她面前摊着一份厚厚的意向书，已经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两个小时。


    在她身后，是董家派来的，号称港岛“必胜客”的律师天团。


    会议桌的另一端，霍启山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身边的首席律师清了清嗓子，金丝眼镜下的双眼透着极度的不耐。


    “白小姐，这份意向书的条款，我们已经逐字逐句解释过了。如果您没有诚意，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有诚意啊。”白术抬起眼皮，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一丝无辜，“我这不是怕被骗嘛。毕竟霍先生有追求不成、恶意抹黑的前科在，我得小心点。”


    “你！”霍启山猛地一拍桌子。


    “霍先生消消气。”白术轻笑一声，手指点在文件上。


    “就比如这一条，‘双方共享技术专利池’。这个‘共享’，具体怎么个共享法？我拿出来的核心代码，你们拿出来一个电饭煲的加热技术，这也叫共享？这不公平吧？”


    首席律师深吸一口气：“白小姐，我们可以再补充细则……”


    “那就现在补充嘛。”白术理所当然地说，“一条一条来，我不急，今天时间很充裕。”


    她不急，霍启山快急疯了。


    他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坐立难安。秘书已经第三次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


    “老板，股价已经跌了百分之四十了……”


    “老板，银行的催款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


    “老板，几家合作的船运公司，突然说要重新评估合作风险……”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在霍启山心上割肉。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女人，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生吞活剥。


    他终于彻底明白过来。


    什么谈判，什么屈服，都是假的！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要把他和霍家所有能主事的人，死死地钉在这间会议室里！


    调虎离山！


    白术的手指轻轻地在耳垂上那枚精致的钻石耳钉上抚过。那里面，正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电流声，那是行动小组一切顺利的信号。


    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霍启山的首席秘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刚刚从电报室传来的纸条，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霍启山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一把夺过纸条。


    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被抽干了。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夜莺岛，信号中断，无法联络。】


    霍启山拿着纸条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锁定在白术身上。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扭曲而尖利。


    “是你！”


    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白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她抬起头，迎着霍启山那几欲喷火的目光，绝美的脸上，绽开一个甜美又冰冷到极致的笑容。


    一字一顿地说道：“霍先生，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