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谁不认得这位裴世子妃，更清楚她便是那位扔飞皇后娘娘的景安将军。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位户部尚书府上的头号仇人竟会这般不管不顾地在尚书府动手。


    鹿茸闻声转头，清澈的眸子看着这个嬷嬷，直截了当吐出两字：“教训。”


    “教训？”嬷嬷又惊又气，梗着脖子回，“世子妃身份尊贵，怎能对下人动粗？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您和裴世子的名声！”


    “名声？”鹿茸歪头，这词她没听过，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服从和碾压，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上前一步，嬷嬷下意识后退，却被鹿茸一把攥住手腕。


    那看似纤细的手指力道奇大，嬷嬷疼得脸色发白。


    “不敬，打。”鹿茸手上猛地一甩，嬷嬷尖叫着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她瞥了眼周遭吓得缩成一团的下人，声音脆生生却带着些冷：“你们也试试？”


    这话一出，跟着嬷嬷来的下人们吓得纷纷低下头。


    “天爷啊！裴世子妃？您这是要干什么？竟敢来尚书府闹事！”


    尖利的男音划破庭院，一名体态肥硕的管家快步奔来，袍子被撑得鼓鼓囊囊，手指着鹿茸，满脸怒容。


    鹿茸瞥向他，圆胖的身子晃得人眼晕，聒噪的声音更让她皱眉。


    没等对方再开口，她手腕一扬，“啪”的一声脆响，管家肥硕的脸颊瞬间红肿，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廊柱上。


    “烦。”鹿茸吐出一个字，眼神冷冽。在丧尸堆里，声音大的活物要么是猎物，要么是找死。


    管家捂着脸，又惊又怒，唾沫星子飞溅：“景安将军！你敢动手？眼里还有没有规矩！这是户部尚书府，当朝皇后的母家！你纵是有功，也不能如此放肆。”


    鹿茸歪头，澄澈的眼里满是困惑。户部尚书？皇后母家？


    这些词她没听过，只抓住了关键，对方在拿名头压她。


    “尚书？什么东西？”


    管家一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您竟不知户部尚书？皇后娘娘更是后宫之主，这府邸的体面，连皇上都要给三分薄面！”


    见她这副全然不懂规矩的模样，急得跳脚：“景安将军，您怎能如此无状。


    尚书大人是正二品朝廷命官，管着全国的钱袋子！您祖父虽是正一品靖安侯，可论实权……”


    “比侯爷大？”鹿茸打断他，“比我大？”


    管家被她问得一噎，咽了口唾沫：“品级上侯府尊贵，可尚书大人掌着实权……”


    “比皇上大？”鹿茸又插了句，语气认真得可爱，全然没察觉这话多犯忌讳。


    管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景安将军！您可不敢乱说！皇上是天子，谁敢比！这话传出去，我们全府都要掉脑袋啊！”


    他身后几个仆役也跟着跪了一片，大气不敢出。


    他抬头时，额角已沁出冷汗，声音抖着：“景安将军！您、您怎能说这种话？


    这是要逼死我们尚书府的人，您是故意的？一定是的！”


    鹿茸垂眸看他，她指尖捻了捻衣角，心里直犯嘀咕：


    掉脑袋？我要他们死，何须等传出去？哪用绕这么多弯弯？


    这群人，竟觉得我要靠说话害人？看不起谁？


    “聒噪。”她声音依旧软乎乎的，“我要杀人，不用等。”


    鹿茸蹲下身，指尖轻轻戳了戳管家的肩膀，眨眨眼，没懂他为何怕成这样，


    只觉得这人吵得厉害，遂站起身说：“起来。再吵，废了你。”


    管家此刻哪敢起身，只敢趴在地上哼哼。


    鹿茸盯着满地跪着的人，眉头皱得更紧她不懂什么掉脑袋，只觉得这些人一惊一乍的，还挡路。


    “皇上没说，尚书能拦我。”鹿茸抬手，指尖点了点管家的胸口，力道却让对方瞬间弯腰。


    “我是景安将军，皇上封的。你拦我，就是拦皇上的人。”


    她脑回路直来直去，只认皇上，管他什么尚书什么皇后。


    鹿茸脚边还跪着发抖的管家，她看着他开口：“起来。带路。”


    管家如蒙大赦，刚要爬起，又被她补了句狠的：“叫你们主子都来，给你一炷香。过了，我去请。”


    尾音落下时，她忽然低笑两声，“嗬嗬”的气音很轻，却让萧名浩后背一凉。


    谁都听得出，这请字背后，是断胳膊断腿的架势。


    萧名浩忙上前一步，声音都放软了些，生怕触了她的逆鳞：“鹿四小姐，你先去花厅坐，我亲自去喊人，一个都少不了。”


    他瞥了眼旁边脸色惨白的管家，又补了句安抚的话，顺带想岔开那吓人的请字：


    “花厅里有刚做的新鲜吃食，你先吃点？等我把人喊来，咱们好好说。”


    “嗯？吃的？”鹿茸皱眉，语气里带着点被冒犯的凶劲，“你拿吃的勾引我？”


    她心里早把账算得明明白白，这些人总拿吃的当幌子，分明是看不起她！


    可转念一想，那是吃的，不是没用的男人，也不是冷冰冰的金银。


    它也想硬气，可是他们拿吃的引她，那可是吃的啊！


    这么一想，她腮帮子鼓了鼓，语气也软了半截，却还硬撑着凶：“当我好骗？”


    萧名浩被“勾引”两字噎得差点呛住，忙摆手：“不是勾引！就是府里刚做了点心，想着你或许饿了～”


    话没说完，鹿茸眼睛亮了，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气性，往前凑了半步：“什么吃的？在哪？多拿。别抠。”


    萧名浩看着她前一秒还凶巴巴、下一秒就盯着吃的不放的模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半天只憋出个省略号。


    旁边的管家早瞧出了门道，忙上前两步，弓着身子迎上来，语气恭敬得不行：


    “景安将军这边请，花厅里备了杏仁酥、茯苓糕，还有刚炖好的银耳羹，都是热乎的，老奴这就去让人多端几碟来！”


    鹿茸闻言，脚步立马就动了，走了两步又回头，盯着萧名浩，脆生生补了句：


    “萧名浩，我不杀你。也不让皇上杀你。”


    想起之前和萧名浩他们一起看戏、吃点心、逛集市的日子。


    这人身上没有让她反感的恶意，是少数能靠近的人类。


    于是又补了句，像在安抚又像在命令：“你，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