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皇上倒还不错，可惜好爹实在少见。


    现在她只要一琢磨起爹，脑子里就浮现出苏云、裴晏、他们老爹的样子，认定了做爹的没一个好东西。


    “鹿四小姐，家父已派人去请，很快便回。”萧名浩声音发紧，死死看着鹿茸，


    生怕她像在苏府那样，一言不合就冲出去，前面见她裙摆沾着血，谁也不知她在苏府做了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父亲是否勾结云亭阁的疑问，心乱如麻。


    鹿茸瞅着他这副模样，眉头拧成小疙瘩。


    人类的情绪真难懂，眼眶泛红，嘴角耷拉，这不是要哭了是什么？


    她扫过一旁满脸担忧的老夫人和大夫人，心里更纳闷了：没人欺负他啊，家人都围着，哭什么？


    “你哭？”她直愣愣开口，眼神透着困惑，“为何？”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快被撕碎的丧尸才会露这种怂态，萧名浩这好好的，难不成被看不见的东西吓着了？


    萧名浩被问得一噎，差点没背过气，还不是因为你！


    要端了我们萧家，我能不愁吗？可这话他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扯笑：“无事，许是昨夜没睡好。”


    鹿茸半点没信，却也没追问，她摸了摸肚子，心里的躁意又冒了头：“他们是不是还有事？”


    没、没别的事。鹿四小姐，再等一炷香，可行？劳烦了。”


    萧名浩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喉结滚动数次，才压下那句求你。


    他望着鹿茸软乎乎的侧脸，心底翻涌着滚烫的念头：


    鹿茸，就一炷香，让我见父亲一面、问清缘由便好。


    日后只要我活着，你的事便是天大事，刀山火海我去闯，性命也能给你挡着。


    这头在他心里扎了根，后来也真成了事实。


    鹿茸一下，软乎乎的脸颊没什么表情，脆生生应道：“可。”


    她心里却在嘀咕：人类真麻烦，还得等。


    不过一炷香罢了，够吞掉桌上三碟点心、两碗甜汤。


    等会收拾人时，手脚快点，拧断骨头的力道控稳些，别溅血在新裙子上？这点小事，不值当费神。


    话落，她便转回头，抓起一块梅花酥往嘴里送。


    指尖捏着点心，动作看着乖巧，速度却快得惊人，一口一个，腮帮子微微鼓起。


    可那吞咽的利落劲，又透着股非人的干脆，明明是娇俏的模样，莫名让人不敢靠近。


    萧名浩见她应了，松了口气，刚要道谢，就见桌上的点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惊得嘴角抽了抽。


    他实在想不通，这么个看着软乎乎的小姑娘，怎么吃起东西来这么迅猛，偏生姿态还不难看，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反差萌。


    萧名浩垂眸立在鹿茸身侧，余光牢牢锁着她。


    二房的三姑娘捏着丝帕，尖声道：“长兄！你怎的对这样的女子如此恭敬？


    咱们可是尚书府的人，皇后娘娘的母族！你这般姿态，岂不是丢尽了府里的脸面？”


    三房的堂弟跟着附和：“就是！她不过是个姑娘。长兄你身为长房长孙，何须对她这般低眉顺眼？”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言辞间满是嘲讽与不屑。


    鹿茸叼着块桂花糕，腮帮子鼓鼓的，澄澈的眼眸扫过众人，全然没听出那些话里的阴阳怪气。


    在她眼里，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像极了以前巢穴里聒噪的飞虫。


    萧名浩沉声说着：“二妹，休得无礼！景安将军是我们的贵客。”


    “贵客？”三房三妹嗤笑，“大哥怕不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鹿茸眨了眨眼，她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敌意。


    她抬步走到萧婉儿面前，她伸出手一把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扔在身后的柱子上。


    “痛。”萧婉儿惊呼出声。


    众人不敢再大声喊着，改为冷嘲热讽。


    尚书府的人围着鹿茸叽叽喳喳，二房的二夫人捏着帕子，酸溜溜地绕着圈：


    “有些人啊，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吃着咱们府里的好茶好点，还摆出副主子架势。”


    三房的堂跟着哼笑：“可不是，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敢让长房长孙伺候，传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他们说他们的，鹿茸该吃吃，该喝喝。半点没影响，听不懂自然没影响。


    还眉眼弯弯，看向他们，“喂，你们声音再大些，不够唱戏的调调。来，继续。”


    萧名浩：“……”


    众人：“……”


    这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高声通报：“大人回府了！”


    香灰簌簌落尽，恰是一炷香的时辰。众人脸色一变，连忙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站好。


    萧尚书掀帘而入，虽刚从酒局归来，衣袍却齐整如新，面上堆着温润笑意，


    先向主位的老夫人躬身行礼：“母亲安。”


    又转向众人颔首，一派谦和有礼的世家风范。


    可这笑容落在鹿茸眼里，却让她捧着蜜饯的手顿了顿。


    她歪着脑袋打量萧尚书，心里嘀咕：这活物脸上的肉堆得奇怪，


    眼睛里没半分热乎气，跟之前那个叫裴覃的家伙一模一样，假得很。


    在丧尸域，这种浑身透着伪装气息的东西，要么是藏着尸核的高阶变异体，要么就是该被撕碎的诱饵。


    萧尚书寒暄完毕，目光才落向鹿茸，笑意又深了几分，语气亲昵得像是对待晚辈：


    “听闻景安将军驾临，未能远迎，实在失礼。


    将军可是觉得府中烦闷，想寻些乐子？


    不如老夫让人搭个戏台，或是叫府里的小辈们陪将军玩玩投壶射箭？”


    话里话外都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听不出半分异样。


    周围人见萧尚书这般态度，都暗自松了口气，觉得他定能拿捏住这个古怪的鹿茸。


    萧尚书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他怎么说鹿茸都没反应，却仍耐着性子絮叨，无非是旁敲侧击问她的来由。


    鹿茸捏起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指尖沾了点糕屑，她随意蹭在帕子上，抬眼直直看向萧尚书，“萧大人？那个老头？”


    萧尚书嘴角一抽，强压下心头的异样，维持着温和模样：


    “景安将军说笑了，老夫虽不年轻，却也未到老头的境地，不过比令尊年长两岁罢了。”


    “哦。”鹿茸应得干脆，看的很仔细，像是在认真对比，“我爹看着嫩，你看着老，你这脸没法子了，现在我们该好好“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