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茸这话一出，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二房的夫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见萧尚书看过来，又赶紧捂住嘴，装作整理鬓发。


    萧尚书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强扯出笑：“将军真会开玩笑，我不过是常年操劳公务，看着显老些。”


    鹿茸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指尖在他眼角的皱纹上轻轻戳了一下。


    那力道不重，却让萧尚书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躲，却被她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探究的眼睛看得动弹不得。


    “硬的。”鹿茸收回手指，像是得出什么结论，“不如丧尸皮软。”


    萧尚书：“……”


    众人：“……”


    谁也没听懂“丧尸皮”是个什么东西，只觉得景安将军的脑回路实在清奇。


    偏偏她说话时一脸认真，半点不像开玩笑，让人不能反驳。


    又冲又傻，让人想笑又想把她按在地上揍一顿解气。


    “景安将军，既无心玩笑，老夫倒要问问，你登门究竟所为何事？”


    萧大人捺着性子坐下，眼底的不耐快溢出来，脸上却仍堆着温煦的笑，像戴了张精致的面具。


    鹿茸盯着他脸上的笑看了两秒，活物的表情真麻烦，又假又累。


    她直截了当开口：“先别问我，你笑这么假，累吗？家人知道？”


    这话一出，厅里瞬间炸了锅。二老爷率先拍了桌，指着鹿茸怒斥：“放肆！你怎敢对我们大哥如此说话？”


    二夫人也跟着帮腔，柳眉倒竖：“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竟这般无礼！”三房的人也七嘴八舌附和，满室都是指责声。


    鹿茸眨了眨眼，看着这群跳脚的人，一脸认真地歪头：“瞎了？”


    她啧了两声，白嫩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看不透假笑，眼瞎。”又扫过众人，补充，“太傻。”


    二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这黄口小儿！简直不可理喻！”


    “理？”鹿茸挑眉，语气没起伏，却带着股强硬，“我说的，是实话。”


    她想起之前在尸堆里，同类从不会装模作样，活物果然麻烦，连真话都听不得。


    萧大人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压下把人扔出去的冲动：“景安将军，慎言！”


    鹿茸没理他，转而看向二老爷，语气平淡却透着股丧尸王的漠然：“再吵，堵嘴。”


    满室静了，众人看着她的模样，这小祖宗看着无害，下手怕是真没轻重！


    萧大人看着鹿茸这副模样，实在是欠揍。


    他加重语调追问：“景安将军，你到底要怎样？登门究竟为了什么？”


    鹿茸撇撇嘴，活物就是麻烦，藏着掖着不肯认。


    她声音比萧大人还响，直戳戳怼回去：“你不知道？”眼神扫过萧大人，


    “浑身云亭阁招数，学多少了？”语气毫不客气，“一个大胤尚书，非要做阁中狗？想不通？蠢货。”


    萧大人脸色骤变，拍案而起：“胡说八道！景安将军，我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你竟张口污蔑！”


    他胸膛剧烈起伏，“你可知这番话坐实了，萧府满门皆要遭殃？


    当今圣上信你，与阁老们日日提议清剿云亭阁，那是我大胤死敌。


    你这般栽赃，是要将萧府推入火海？”


    他搬出靠山，“当朝皇后乃我嫡妹，萧府对大胤忠心耿耿有些话，不是你能随口乱说的！”


    鹿茸眨了眨眼，歪头看他，像在看跳梁小丑，活物真会找借口，扯一堆没用的。


    她嗤了一声“忠？你招数骗不了人。”


    “那是你胡言乱语！”二老爷在旁吼道，“我大哥怎会与逆贼为伍？”


    “瞎。”鹿茸就吐一个字，眼神扫过二老爷，“看不破，蠢。”


    萧大人气得眼前发黑，强压怒火：“景安将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若拿不出证据，休怪老夫参你一本！”


    萧府众人见尚书大人这般急赤白脸，全都识趣地闭了嘴，一个个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厅内只剩萧大人的粗气声和鹿茸轻快的呼吸声，没人敢插话。


    一边是炸毛的当家人，一边是不知天高地厚却连皇上都护着的硬茬，哪个都惹不起。


    更别提两人聊的话题，字字都踩在抄家灭族的刀刃上，他们既怕听了招祸，又忍不住竖起耳朵，生怕漏了半个字。


    鹿茸看着萧大人紧绷的脸，小脑袋里转了转，他果然胆小，戳破几句谎话就慌成这样。


    她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话却说得又冷又硬：“你话多，可惜没理。”


    顿了顿，白嫩的手掌在桌沿轻轻一按，实木桌面竟悄无声息陷下去一小块，“我，鹿茸，从不开玩笑。”


    她盯着萧大人，“想在我面前撒谎？玩假？”尾音一挑，带着股蛮横，“除非我死。蠢货。”


    萧大人被她的话刺得心头一跳，他强自镇定，他在想：


    证据藏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那是他亲藏的，连最得力的暗卫都找不到，一个毛头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可对上鹿茸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他又莫名有些发虚。


    “黄口小儿，胡言乱语！”萧大人硬撑着拔高声音，试图掩饰慌乱，“老夫行得正坐得端，何来撒谎一说？”


    鹿茸歪了歪头，笑得更甜了，“慌了？”她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萧大人的胸口，“这里跳得快，活物慌了才这样。”


    鹿茸很聪明的看懂了萧大人眼底的慌乱和侥幸，活物藏东西的伎俩真拙劣，眼神都快把“我有秘密”写脸上了。


    她弯着眉眼，“老头，想在我眼前藏东西？做梦。”她往前凑了凑，“我找，必能找到。”


    “自己交，少受罪。”她扫过厅内，语气轻飘飘的，“不止你，同伙，也跑不了。”


    “放肆！”萧大人猛地拍案，额角青筋暴起，“你真要与我萧府不死不休？”


    他咬牙威胁，“你虽会武，可靖安侯府如今群龙无首！你祖父、大伯父远在边关，府中老弱妇孺，你能护得住几时？”


    鹿茸眨了眨眼，一脸不解：“护不住？嗬嗬嗬……”


    她歪头想了想，语气认真又霸气，“谁敢动，尽管试试。”


    “父亲！”萧名浩上前，声音带着急切，“儿子问您，您真勾结了云亭阁？”


    萧大人脸色一变，厉声呵斥：“住口！休要听信外人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