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茸，景安将军……我们不管云亭阁的事了，我们自己去过自己的日子，就不能放过我们这一次吗？


    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你都知道了，你要什么证据尽管说，我给！


    不，我直接去给你取来，不用你费神去找，这样总可以了吧？”


    三夫人声音不再平静，往日的镇定早已碎裂，只剩急于求生的慌乱。


    “那可不行。”鹿茸眨巴着黑眸，语气里满是不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又不是找不到证据，用不着你献殷勤。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们产生了这种错觉？”


    三老爷原本下意识要冲过去，手都抬了起来，想将夫人从自己大哥身边拉回来，可目光落在夫人脸上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只见她微微侧着头，看向大哥的眼神里，满是全然的依赖与亲近。


    那是他与她做了十多年夫妻，从未见过的神情。


    到了嘴边的质问瞬间堵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伸出去的手也没了力气，缓缓垂落身侧。


    三老爷僵在原地，背脊不自觉地佝偻下去，姿态卑微得像是要融进脚下的冰雪里。


    他张了张嘴，声音里的颤抖压都压不住，带着近乎绝望的祈求：“你告诉我，大哥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


    他上前一步，又怕惊扰了她似的顿住，“这些年，你是我的夫人，我们……我们一直是相爱的，是不是？


    那些夜里，跟我同床共枕、说贴心话的人，是你啊……”


    他盯着三夫人的眼睛，一遍遍地追问，像是要从她眼里找到一丝肯定的回应，“对吧？你告诉我，是对的，是不是？！”


    三夫人望着三老爷，眉头拧成死结，刚吸进的凉气还没顺下去，就见坐着的鹿茸笑得没心没肺。


    周遭的仆妇丫鬟早被这剑拔弩张的寒气逼回屋，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他们四人。


    三老爷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哥将他的夫人搂在怀里，活脱脱一出荒诞戏码。


    鹿茸翘着二郎腿，那模样，那叫一个惬意。


    她那双曾扫视过尸山血海的眼，此刻亮得惊人，这活人的戏，比啃最嫩的丧尸脑子还对味。


    这场大戏正热闹开演，鹿茸堪称多线程吃瓜王者，存在感拉满！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出好戏得赶紧同步给姐姐们，还得讲给裴晏听。


    她还琢磨着好久没见的福王和小徒弟孙沥，这俩人点评起事来总一套一套的，话里有话特带劲，


    听得她心痒痒，一门心思想学两手，学好了出去骂人都能更有水平！


    “三老爷，这声称呼我自然该叫。只是这十几年，与你同床共枕的从不是我。


    你问我为何你不知道？你瞧瞧这满院听我差遣的虫子，还想不明白吗？我有的是手段，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当年选你，一来是云亭阁的任务，二来，我本就想跟萧郎在一起。


    你是他亲弟弟，嫁给你，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常伴他左右。


    这些事，你懂便懂，不懂，我也懒得多说。”


    三夫人语气平淡，心里却清楚，鹿茸既已把话说透，她和萧郎怕是难有生机。


    可她仍存着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能侥幸逃出生天呢？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萧郎更不会。


    这辈子能与萧郎相守十几年，已是她最大的幸运，算不得输。


    “所以，你倒是告诉我！”三老爷的声音陡然拔高，“日夜与我同床共枕的究竟是谁？


    你当初捂着小腹说有了身孕，那些孕吐、那些娇弱，全都是假的？！”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本就因寒气瑟缩的身子，此刻像从骨髓里往外冒着凉气。


    对面的人却只是勾着唇角，“你回头看看便是。”她抬眼，目光掠过三老爷肩头，


    “那个无论晨昏、端汤送药都跑在最前头的，我的一等大丫鬟。”


    三老爷猛地转头，正对上身后侍立的丫鬟。


    那丫鬟垂着头，鬓边插着朵新鲜的桃花，正是他昨日随口夸过好看的样式。


    “听听她开口，你自然就明白了。”


    丫鬟应声抬眸，张口时，发出的竟是与三老爷枕边人别无二致的嗓音。


    熟悉的对话，一下下扎进他的耳膜：“老爷，夜深了，该安歇了。”


    三夫人的话传进三老爷耳朵里，他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只剩“春桃”两个字在打转。


    他再次看向春桃，对方垂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那模样竟和迷糊中看到的枕边人有几分重叠。


    再瞥向自己的一双儿女，往日觉得生疏的眉眼，此刻瞧着竟全是春桃的影子。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气音：“是你……一直是你……”


    三夫人懒得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调平平地补完最后一句：“你的儿女从来不是我的。我的孩子，只会留给我的萧郎。”


    “你说什么？！”大夫人猛地冲过来，她攥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想扬手打下去，


    却被冻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着牙追问，“你的孩子？你和我夫君的孩子？在哪？你把孩子藏哪了？”


    “我的孩子，自然在安稳地方养着。”三夫人斜睨她一眼，语气里满是嫌恶，“那么想知道？你们好好猜猜。”


    “疯了！你们都疯了。”大夫人被刺激得浑身发抖，积压的怒火终于冲破理智。


    尖声嘶吼，“我要杀了你们！我非要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鹿茸圆眼一瞪，嘴角却咧开个傻乎乎的笑，嗬嗬嗬的笑声里满是看好戏的兴奋。


    它手上的冰雾气又浓了三分，众人牙齿咯咯打颤，只觉浑身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冻成院子里的冰雕。


    若非鹿茸刻意收着力道，怕是连头发丝都得结上冰碴子。


    “萧夫人，使劲打！就算把这俩货揍成渣，我也保你没事！”鹿茸声音脆生生的，怎么都是在起哄看热闹。


    又朝后面喊：“夜一夜二，去三夫人那屋，把她那花里胡哨的梳妆台给掀了


    书信在里头，那可是萧尚书跟云亭阁勾搭的铁证，皇后娘娘的娘家该嗝屁了。”


    喊完看着大门口进来的禁卫，她一个闪身就跳上屋顶。


    鹿茸心想：忙，很忙。她要去找皇上，她这个景安将军是时候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