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皇帝刚从龙椅旁的软垫上坐直，就急火火拽过鹿茸的胳膊，嗓门都比平时高了两度：


    “朕哪是让你学医书！你可别会错意，就你这脑瓜子，怕是认个字都得掰着手指头数，


    医书里那些弯弯曲曲的方子，你能看懂才怪。这不是为难你么！”


    他怕话说重了惹鹿茸炸毛，又赶紧圆回来，手舞足蹈地解释：


    “这次领兵打云亭阁，总不能只让大胤的兵冲在前头当冤大头吧？


    其他几国也被云亭阁折腾得鸡飞狗跳，正好拉上他们一起扛。


    就是上次来京城的那帮人，大乾的二公主、大夏的三皇子……


    你们之前不还一起干过架吃过饭么？都算半个朋友了，让他们出兵帮忙，人多才好办事，总不能让咱们的兵白白送命。”


    她悄悄晃了晃头，看着皇帝，“要我做什么？说清楚，别绕。”


    “你得拿着医书去！”


    “其他朝国早就对这医书眼馋得不行，万一他们要你交出医书才肯合作，你就给！


    多凑些兵马才最要紧，总不能让出征的人白白送命，尤其是你，你得管好自己，可不能受伤。”


    “给？”鹿茸的手突然攥紧医书。。


    她心里瞬间炸了，这皇帝怕不是糊涂了？


    前一秒还说她智商不够学不会医术，后一秒就让她把宝贝送出去？


    她以前当丧尸王时，别说这种能被称作“宝贝”的东西，就算是块没用的破石头，只要她划了专属标记，就绝不可能给别人碰一下！


    “不行。”她声音冷了几分，带着股强硬，“要兵马，我去要。不用拿医书换。”


    直接收拾不听话的人类，肯定比送宝贝管用多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皇帝急了，“你懂什么！那些人精得跟狐狸似的，不拿医书当筹码，他们怎么肯心甘情愿出兵？


    就你这直愣愣的性子，跟人谈判能说出啥好话？”


    “他们会肯。”鹿茸语气笃定。不给？她有一千种法子，让他们跪着求着给。


    龙椅下的软垫还留着皇帝刚趴过的温度。


    他又想起什么，转身拽住鹿茸，絮絮叨叨的劲又上来了：


    “嗯……你且把医书都带着，等你领兵回来，朕带你去瞧库房里新收的奇珍，保管你喜欢。


    再说，最快也得两三日，你才能接过兵符，朕还得去跟安阳王那老匹夫掰扯，他啊，每次提起领兵就跟朕犟，真是能把朕的头疼病勾出来！”


    又压低声音，“罢了罢了，绝不能让他跟着你。他可是你公爹，到时候军营里，你听他的还是他听你的？


    真要凑一块，朕怕你们还没见着云亭阁的人，他先被你一巴掌拍得爬不起来。


    传出去像什么话？他好歹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更别提还是你公爹，这些你可不能不管不顾，世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知道不？”


    鹿茸站在原地，只觉得皇帝的话像雨水，淅淅沥沥没个停。


    以前只有她让别人闭嘴的份，哪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么多废话。


    她皱了皱眉，打断：“知道了。”


    皇帝还想再叮嘱两句，就见鹿茸抬眼望过来，眼神干净，说的话却噎得他差点呛着：“不要愁，皱眉太丑了。”


    “你这丫头！”皇帝又气又笑，指着她点了点，“朕这是担心你！”


    鹿茸没接话，脑回路很简单：“医书我带上，等三日。”


    御书房内，皇帝拍了拍龙袍上的褶皱，“对了对了，你忘了？明日宫中要办宴会，苗疆的使臣要来，你可得在场，咱们大胤的景安将军，总得出面撑撑场面。”


    他见鹿茸眼神没什么波澜，又赶紧加码，搓着手笑：


    “明日朕都给你安排好了，全是你爱吃的酱肘子、烤羊腿，听话啊，明日就别打架了行不行？”


    话刚说完，皇帝就心里发慌——回想前几次宫宴，哪次不是鹿茸把人揍得鼻青脸肿？


    上次使臣的随从还被她拎着后领扔出了宴会厅，这次苗疆来人，可别再闹出事了。


    鹿茸原本垂着的手突然叉在腰上，眼睛瞬间亮了。


    宫宴？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前几次的画面：摔盘子、砸桌子，还有人敢跟唧唧歪歪，最后都被她揍得不敢吭声。


    在她看来，宫宴就等于“能光明正大动手的场合”，皇帝这话简直说到了她心坎里。


    “哈哈哈哈！皇上，你也挺聪明。”她笑得直拍大腿，完全没听出皇帝的担忧，反而理直气壮，“不打架，还叫宫宴？”


    说着，又觉得好像不对，梗着脖子补充，“也不是我要打。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爱打架？”


    皇帝一听鹿茸的话，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朕真没那意思！”


    刚哄着她明日宫宴别惹事，这祖宗倒好，直接认了爱打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传出去满朝文武又得说他。


    鹿茸梗着脖子，半点没觉出皇帝的慌：“不对。我就是爱打架，手痒痒。”


    心里还盘算着，上次没揍过瘾，这次苗疆来人，总算能好好活动筋骨，总比捏医书有意思。


    皇帝看着她来回反驳的模样，捂着胸口叹气：


    “………？？？嗯？小祖宗！你是要朕的命吧？要就直接拿！”


    越想越心累，突然念起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以前嫌他顽劣、蠢，


    现在跟鹿茸比，简直是乖巧懂事，至少不会时不时把他绕晕。


    鹿茸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竖起耳朵。


    转头对皇帝说：“皇上，你的爱妃，皇后，来了。”


    皇帝还在愣神，没一会，就听见皇后呵斥太监的声音，还夹杂着太监小心翼翼的回话。


    皇帝手忙脚乱地把案几上的医书往鹿茸怀里塞：“鹿茸啊，快，收好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鹿茸笑着把医书往怀里一揣，她歪着头，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兴奋：


    “哈哈哈哈！皇上，你皇后的声音，又更难听了些。”


    上次见皇后，对方还只是说话冲，这次隔着门都能震得耳朵疼，人类的声音真是奇怪，还能越变越刺耳。


    她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龙椅旁的柱子上，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脑袋里还转着别的念头，要是这皇后进门还敢跳脚撒泼，她顺手收拾一顿也不是不行。


    这想法没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