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攥着一方锦帕，满脸怒容，直直跪到皇帝面前：


    “皇上，您看看，您快看看啊！这便是景安将军对我的态度？难道我如今，竟已不是这大胤朝的皇后了吗？”


    话落，鹿茸走过来，看着她，抢在皇帝开口前截断话头：


    “你很快就不是了。往后，大胤的皇后，只会是我。”


    “嗯？你说什么？！”皇后猛地抬头，眼底血丝清晰可见，她转向皇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营造的混乱与煽动，


    “皇上，您都听见了！她这是光明正大地僭越！莫不是……这背后本就是靖安侯府的意思？


    否则一个景安将军，一个连朝堂事、人情世故都理不清的景安将军，怎敢妄言说要做皇后？


    皇上，您还不管吗？今日若再纵容，来日这大胤江山，难道真要改姓鹿了不成？”


    此刻的皇后哪里还顾得上鹿茸的挑衅是真是假，她只想着要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只要能让皇帝对鹿茸、对靖安侯府生出忌惮，搅乱，她母族的安危，或许就能保住。


    这般盘算虽险，却也是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旁人也说不出她这想法有何错处。


    但是，谁让她少算了皇帝心里鹿茸的分量。


    那是把人当亲闺女疼的信任，对靖安侯府，也是托底的放心。


    更何况，皇帝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找个靠谱的继承人，稳稳接住这大胤的江山。


    皇帝指尖捻着玉扳指，目光落在御书房地面上，心里早转了百八十个弯。


    皇后方才那番话，倒真点醒了他，怎么就忘了裴晏这小子？


    从前这混球总跟福王凑在一起瞎闹，满京城都知道他是个半点心思不在朝堂的纨绔，


    在太学连读书都只肯跟先生应付差事，更别提琢磨什么皇位继承。


    可谁能想到，这小子只是懒得正经，真要较真起来，那些个世家世子加起来，都未必能压过他的风头。


    “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啊！”皇后还在一旁急得跳脚，锦帕都快被绞出洞来。


    皇帝没搭理她，倒是鹿茸突然皱了眉。


    她盯着皇后晃来晃去的身影，满眼嫌弃：吵。抢凤位就抢，喊这么大声，嗓子不疼？


    皇后见皇帝不吭声，又把矛头对准鹿茸：“你个不知礼数的丫头！真当靖安侯府能护你一辈子？”


    鹿茸抬眼，眼神直愣愣的，没带半分绕弯子的意思：“不用，我护靖安侯府。”


    “你………你。”皇后这死出，结结巴巴的，也没把话说完整。


    皇帝还在琢磨裴晏的事，鹿茸已往前凑了两步，对着皇后先开了口，“你，有病？”


    皇后被她这直白的话噎得一噎，刚要发作，鹿茸已转头冲皇帝扬声，


    脑回路依旧是丧尸王的直线逻辑：“她说大胤江山姓裴，裴晏不姓裴？他差哪了？”


    没等皇帝接话，又自顾自拍板，语气里满是霸道，偏生内容透着股憨气：


    “我说他能做皇上，他就做得。你，活不长的。你总要老，总要死，死了就得找人接班。别找我，我拒绝。”


    这话一落，御书房里又一次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


    皇后目瞪口呆，心里把鹿茸的蠢骂了个遍，哪有人当着皇帝的面说“活不长”？


    哪有人把“不想做皇上”说得跟拒绝吃菜似的？这靖安侯府到底教了些什么！


    皇帝却没恼，反倒被她这股子浑不吝逗得笑出了声，手指点了点她：“你这丫头，说话就不能绕个弯？”


    鹿茸眨眨眼，她可不懂什么绕弯，只老实回话：“费字，又费时。”


    皇帝笑得更欢，他看向鹿茸，眼底多了几分认真，“你倒说说，裴晏哪儿好？”


    鹿茸想都没想，立刻回答：“读书第一名、做饭第一名、好看第一名，疼我……”


    就这些字，却让皇帝心头一动，想起裴晏近来的变化，他心里那点犹豫，倒真少了大半。


    鹿茸瞧着皇帝那神神秘秘的笑，又甩一个白眼，人类的情绪真麻烦，笑都藏着弯弯绕。


    她往前挪了挪，没等皇帝开口，先直愣愣把心里的话倒了出来：“皇上，你快点定个日子，传位给裴晏。你太弱了，养花养鱼去。”


    这话一出口，皇后刚顺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指着鹿茸的手都在抖：“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皇位传承岂是说定就定的？”


    鹿茸没理她，只盯着皇帝，“我祖母、祖父，都爱这个。你，也挺合适。”


    在她眼里，人类老头老太都该干些轻松事，皇帝天天批什么人类说的奏折，还不如去侍弄花草，省得看着就没精神。


    皇帝被她这番“贴心”建议逗得直乐，手指敲了敲桌案：“你倒会安排。就不怕裴晏不愿？”


    “他敢？”鹿茸下巴一抬，丧尸王的霸气浑然天成，偏生话说得憨，“他不做，我揍。”


    皇后听得眼皮直跳，只觉得这鹿茸就是个没开化的愣头青，哪有这么逼人选皇位的？


    皇帝笑得更厉害了，连眼泪都快出来：“行了行了，这事朕自有主张。你啊，先管好裴晏，日后别让他又跑去跟福王胡闹。”


    鹿茸点头，心里却琢磨：等裴晏回来了，先让他跟皇帝说传位的事，省得皇帝磨磨蹭蹭。


    至于皇帝愿不愿意，反正她在，没人能拦着。


    皇后望着御座上含笑的皇帝，右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


    那笑意落在她眼里，让人心头发冷，皇上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真要把裴晏记在名下？


    一旦裴晏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子，太子之位怕也离他不远了。


    她指尖掐进掌心，不行，绝不能让这事成。


    她早已暗中选定了人选，日后这太后之位，她坐定了。


    就算母族如今出事，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也不能动摇，更容不得旁人来抢。


    想着，把目光一转，看向鹿茸，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


    “景安将军，你知道明日是宫宴吧？苗疆来的使臣不仅带了些新鲜玩意，


    我有几位苗疆故人，久闻你的威名，想亲眼见识下，我们大胤的景安将军，到底有几分本事。不知你可敢接下这份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