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扶着嬷嬷的手，几乎是跌撞着冲过来，发髻都歪了半边，手里死死攥着幅卷轴，声音又急又颤：


    “皇上！您可还记得？当年成亲时您说的话！


    这幅画是您亲手画的，题词也是您亲手写的，您说，将来不管如何，我若拿出这图，您便应我一个要求！


    这么多年我从未用过，您可还记得？”


    鹿茸和皇帝同时转头，皇帝盯着那卷轴皱紧眉，指尖捻着玉扳指的动作顿了：


    “朕自然记得。可你这些年做的事，哪一件对得起当年的话？”


    鹿茸斜睨着皇后，她不懂人类的旧情，只懂威胁，干脆开口，声音又冷又脆：“拿画逼？蠢。”


    皇后被她噎得脸色涨红，指着鹿茸对皇帝哭诉：“皇上您看！她又插嘴。”


    “看什么？她母族犯事，该罚。拿旧物换？不行。”鹿茸瞥了一眼皇后，说话越来越流里流气。


    皇帝看着鹿茸又白眼，又撇嘴的模样，又气又笑，戳了戳鹿茸的胳膊：“你这丫头，不要做这副鬼样子，还有，就不能给朕留几分面子？”


    鹿茸转头看他，一脸认真，脑回路完全没绕弯：“面子？能用来杀人？不能。”


    想起尚书府的人，又补了句，“尚书府的人，若她护，一起罚。断手，还是挖眼？”


    这话一出，皇后瞬间狠狠瞪她一眼，连扶着她的嬷嬷都抖了抖。


    皇后攥紧卷轴，“皇上！您看她！这哪是将军，分明是……是……怪物。”


    “什么？”鹿茸挑眉，非但没怒，反而笑了，语气带着股狂傲，“比你强。打你，一拳。”


    皇帝赶紧拉住她，生怕她真动手拆了皇后：“祖宗！你少说两句！”现在还不能打，还有这么多事呢。


    皇帝径直走到御书房外的台阶上，看着下方跪着的苏府、尚书府众人，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没开口。


    身后鹿茸跟上来，目光扫过人群，一眼盯住没被禁卫看管的萧名浩，转头扯了扯皇帝的衣袖：“能杀了？”


    台阶下，尚书府二老爷带着夫人哭得撕心裂肺：“皇上饶命啊！都是大哥做的孽，我们全不知情，求您开恩！”


    鹿茸歪头听着，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盖过哭声：“除了萧尚书，还有他三弟妹。”


    “他俩苟且，是云亭阁的人。其他人，不算多坏，但也不是好人。”


    二夫人跪在地上，抬头，“景安将军，我们没偷没抢，也没欺负百姓，算不上好人，可绝不是坏人啊！您不能凭几句话就断我们的命！”


    她实在怕极了，这位景安将军开口就是“挖眼断手”，再让她多说两句，自己这条老命怕是真要交代在这。


    鹿茸又瞅了她一眼，“没做坏事？萧尚书是你们家人，他通敌，你们没察觉？蠢。”


    在她眼里，同伴犯错不举报，就是同罪，哪有什么“不知情”的道理。


    皇帝听得头疼，对着众人沉声：“怎么？


    你们以为萧尚书犯下通敌大罪，朕只拿他二人，就能放过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脑子糊涂了？”


    皇后突然往前扑了两步，高举着那幅画：“皇上！您看这个！当年您说过，见画如见人，必应我一个要求！” 她死死攥着画，眼神就盯着皇帝。


    “皇后，”皇帝冷笑一声，语气满是嘲讽，“你不会真以为，凭这么一幅旧画，就能让朕徇私？朕当年说的话，可不是让你用来包庇罪臣的！”


    皇后脸色惨白，却还不肯放弃，声音带着哭腔：“皇上！臣妾不求您放过大哥，只求您饶过母亲和其他家人！他们是无辜的啊！”


    这话像是打开了闸门，苏府和尚书府的人顿时哭成一片，此起彼伏的“求皇上开恩”“饶命”声快把御书房的顶掀了。


    鹿茸嫌吵，干脆走到萧名浩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没事。不用怕。”


    她记得自己答应过护他性命，丧尸王从来说一不二，既然说了，就不会让他死。


    萧名浩愣了愣，抬头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没说话。


    皇帝听见这话，转头瞪了鹿茸一眼：“现在先别说出口，朕还没判呢！”


    “我答应的。”鹿茸说得理直气壮，“他没犯事，不能杀。要杀，也得杀犯事的。”


    “比如萧尚书和他三弟妹，他俩该死。”


    下人们听见该死两个字，哭声都小了些，生怕这位将军下一秒就冲上来动手。


    萧名浩看着鹿茸坚定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她护他，却连他的心意都不懂，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靠近她。


    二夫人见缝插针，赶紧对着鹿茸磕头：“景安将军！求您也发发善心，饶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鹿茸瞥了她一眼，语气没半点松动：“他不一样。他脑子不好，可以原谅。”


    萧老夫人膝行两步，一把抓住皇帝的袍角，老泪纵横：


    “皇上！老身好歹是您的岳母，皇后更是老身的嫡女！求您看在这层情分上，饶过犬子一命吧！他可是您的大舅子啊！”


    萧尚书跪在一旁，看着老母亲佝偻的背影，喉头哽咽：“母亲！是儿子不孝，连累了您。儿子死不足惜，您往后可怎么办啊！”


    二老爷立刻接话，“大哥说的什么话！母亲还有我们兄弟二人照料，您别胡思乱想！”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忍不住发颤，谁都知道，通敌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能不能活，全看皇帝的心思。


    鹿茸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这出“母子情深”，目光扫到三老爷时，忍不住皱眉：


    这人盯着那三夫人，眼神黏得像麦芽糖，人类的“喜欢”怎么这么蠢？跟没见过猎物的丧尸似的。


    再看那三夫人，根本没管旁人的死活，眼神不停乱瞟，显然在等人。


    “嗬嗬嗬——” 鹿茸突然发出一阵笑声，下一秒直接从台阶上跳下。


    她走到萧尚书面前，语气冰冷：“你、三夫人，还有苏侍郎，非死不可。”